宿世时，秦素直至回到秦府被姑母秦世芳问及，方才察知这两卷珍本不翼而飞，所幸另一卷最为珍奇的《许氏杂篡》，因一向收在装旧衣的箱子里，连秦素本身都健忘了，因而幸得保存。
秦素净淡地瞄了一眼枕边翻开的历书。
秦素转过眼眸，盯着仍在翻书的阿豆入迷。
以一身肩挑两房，秦家子息之薄弱，由此可知。
秦素微微侧首，望向窗外。
暮色涌入寒窗，两重纱帐、一床薄被，却终是挡不住暮秋的冷意。
一个外室女能被家属认回，便是在民风最开放的唐国，亦极少见。不过，秦家的环境委实特别了些，秦素也不是平白无端认祖归宗的。
东、西两院的老夫人虽各有私心，却有志一同地以为：不管嫡庶、男女，秦家的孙辈须很多多益善，越多越好。故秦素方得以进入秦家，并被养在了长房名下。
被嫡母在阴冷的祠堂罚跪，整整两日连水都不准喝，跪姿稍有松动便是一戒尺……年仅七岁的她能活下来已属大幸，膝盖上的这点伤又算得了甚么？身为卑贱的外室女，被如此对待也是她该当的。
秦素有些恍忽。
她的父亲、江阳郡郎中令秦世章，在前几日随郡守外出行猎时，不慎坠马而亡。
算算日子，秦世章应当早在秦素醒来前便亡故了，现在秦家送信的人想必才出门。从青州城到连云路途悠远，骑快马也需三日，不过秦府的管家可没这般快，算来约莫5、六往火线能达到连云，而她分开田庄的日子，也将邻近了。
阿豆的脸又白了，绞布巾的手指紧紧攥住，神情有些不安。
阿豆脸一白，缓慢地转出床尾，掀起纱帐，瞬息间，一双亲热而洁净的笑眼，温驯地拢上了秦素的脸。
她渐渐地伸脱手，在膝盖上摸了摸。
她几近已经忘了，宿世此时，她的膝盖还未养好，一逢着阴雨天便会疼。
傍晚、烟雨、寒窗。
想着那件大事，阿豆的心境顿时平了，和顺地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咚”，不算太大的一声，床帐里的人却动了动，像是被惊醒了。
她的父亲秦世章，乃是兼祧。
秦素揉揉眼睛，娇懒地“嗯”了一声，妍媚的脸上神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