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妥又是一怔,随后神情中便有了些许责备。
房中那股淡淡的草腥气早被秋风拂散,阿豆毫无非常。秦素便叮咛她将葫芦挂了几只在橱架上,又选了一只大小合宜的,叫她拿给福叔劈开。
即使秦素平常很爱玩闹,此举却还是特别了。
秦素专注地抹着药泥,长睫轻颤,神情淡且静,妍丽的侧颜仿佛工笔划出,虽年纪尚小,却已能想见将来的美艳。
对于秦素时而冒出的各种动机,阿豆已经见怪不怪了,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只是,这些话阿妥并不好说予秦素晓得。
连云镇离田庄不过3、四里路,福叔驾车又稳又快,当牛车驶进镇口时,辰正还未到,时候尚早。
用罢午食,阿豆便一个劲地催促秦素歇午。
送罢了葫芦,她却未急着走,而是在房中流连不去,一双美丽的三角眼总往橱顶上瞄。
阿豆知她表情好,更加笑得奉迎,三步并两步进了卧房。
秦素点了点头。
阿豆一下子垮了脸,嗫嚅了几声便低头出了屋,那背影里透暴露的不满,秦素如何看不出?
下午的时候一晃而过,至晚用过饭后,阿豆的面色便有些不大好,嘴唇发乌,走路也打晃,像是受了风寒。秦素便嘱她多喝热水,早些回房歇息。
阿豆恰于此时回转,抬眼便见正房的窗格儿里映着一道侧影,明艳如三月桃花,恰是秦素。
她本日需行之事,便在这里。
她赶紧举起葫芦,奉迎地向秦素笑:“女郎,我买了六个葫芦,可够用?”
细细推算了一会用药的时候,以及由发作至咽气所需的时候,秦素终究将装糖糕的瓷碟放在了橱架的顶端,随后细心洗净了手,方才开门推窗。
阿豆喜甜食,那碟糖糕,便是为她筹办的。
三分三味苦涩麻,取其汁液则味道略轻,再用厚厚的糖稀温上一会,味道几近能够忽视不计。
阿妥惊诧昂首,满脸惊奇。
秦素便转首看她,鲜润的红唇微启,问:“如何了?”
自镜中窥着阿谁分开的背影,镜子里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冷意。
秦素回想着宿世对阿豆的态度,含笑点头道:“够了。”又指着她手里的麦芽糖笑:“这糖粘牙,你要谨慎。”
这一夜,院中诸人皆是早早上榻,各自安息。
换去沾了草叶泥浆的衣裳鞋袜,秦素便将之捧至角院交给阿妥,嘱她顿时洗净,随后便弯去了厨房。
阿妥眼中掠过一丝阴云,欲言又止。
她深吸了口气,用筷子拣了两只糕装入碟中,又拿了一只大陶碗、一柄木勺,方才回房。
阿妥愣住了,再一想秦素昔日对阿豆的宽纵,便觉仿佛也有事理,遂点头:“但听女郎叮咛。”
秦素“哦”了一声,顺手指了指妆台上的角梳:“阿妥帮我梳头罢。”
乡居光阴,温饱已属不易,这糖糕几可称豪侈,宿世的秦素并没吃过几次。
阿妥应了,上前执起角梳,那梳子却迟迟未曾落在秦素的发上。
“阿豆……不见了。”她向秦素禀报,头垂了下来,不敢多看。
秦素却不想再给她搜书的机遇了,自是不去理她,找了剪子在窗前剪窗花。
“有此事?”秦素长眉微轩,清凌凌的眼波里跃出几星光点,明艳耀人:“阿豆去庄外了?我没叮咛过她。”
秦素要她买的,竟是整套的男装!
“女郎莫不是要异装?”阿妥不由出声相问。
阿豆是个不循分的,传闻与庄中某男人过从甚密,另有人曾亲目睹她与那男人从庄前的小树林里出来,衣衫不整。
阿妥的神采更显惶然,语声低低:“女郎,方才阿福来讲,前头有庄民瞧见,本日一早,阿豆本身出了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