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栗忙应是,抬眼正迎上秦素冷酷的眼神,那刘海下的眸子里像汪了两团冰,看一眼能叫人冻上半日。
留给她的时候还算长,她另偶然候好生筹划,现下最首要的事情,还是秦彦昭。
秦彦婉向来夙起,朝食过后,向例是要案前读书半个时候的,忽见秦素冒酷寒而来,她非常吃惊,赶紧叫采蓝接了主仆二人进屋。
因气候非常酷寒,吴老夫人与林氏皆忙着办理年下诸事,便干脆免了旬日定省,秦素便得以在房顶用朝食。
“这般冷的天,如何跑到我这里来了?”姊妹二人分宾主坐定,秦彦婉便问秦素,一双剪水瞳清澈无波。
“这是我从二兄那边求来的字,想请二姊帮手参详参详,我该学哪一篇的字才合适。”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将两页诗文展开,摊放在了秦彦婉的面前。
学字不是光抄字形,还要懂字意。秦六娘是个连《孝经》都看不明白的人,你叫她去了解《易经》,便如令小儿拉大弓,不但会伤了小儿筋骨,亦会使之对弓箭产生惧意。
不觉间,一丝茫然爬上了秦素的面庞,她的脑海中翻动着沉水侧畔、火光冲天的画面,手里的纸张收回了“唰啦”的声响。
秦素实在也不过是随便地看了看她罢了,此时早已探手取出袖着的纸,递给了秦彦婉。
秦彦婉作势抚掌道:“读得很好,无一字念错。”
秦素微吐了口气。
本年是中元十二年,离着陈国被灭,另有十六年。
斯须饭毕,趁着换碳盆的工夫,秦素将伶仃挑出来的那两页纸袖了,看看时候不早不晚,便唤了阿栗过来,两小我着了踏冰的屐,踩着满院的积雪,来到了东晴山庄。
“人生知何似,微雨过惊鸥;鸥飞如时去,雨落万古愁。
秦素暗里无法长叹。
“这上头的字我倒都认得,但意义却不大明白,以是才来就教二姊姊。”秦素细声细气隧道,神情微有些局促。
她抬眼望去,入目处是一角青瓷供瓶,瓶中空无一物,妆台上置着玄漆匣,书架上卷着几卷书画,立着很多书,熏笼暖暖地烘出热意,明窗上映了雪光,朝阳光辉,窗户四围镶了一圈薄薄的金边。
秦彦婉点头:“甚好,你且读来。”
秦素闻言便点头道:“嗯,既是二姊说这个太难了,我便抄那篇吧。”她一面说,一面便将那篇名为《冬夜感念》的诗拿了起来,面上含了一丝欢乐:“我也感觉这个好,固然不大懂二兄在诗里说了些甚么,但读起来很舒畅。”
秦彦婉觉得,秦素的一颗好学之心,如果因害怕而止步,反为不美,还是循序渐进为上。
秦素闻言,满面欣然,遂起家道:“那我便读一遍,二姊听我有没有念错。”
这诗的题目这么大,秦彦婉这个聪明人都没听出来么?
一时斑斓也醒了,几人便清算了起来,奉侍着秦素洗漱结束,又用了米粥。
秦素天然是恨不得中元帝去死的。与之相较,陈国毁灭带给她的感受,却没有那般激烈了。
在她看来,在陈国糊口的那二十年,并不比在赵国活得好,特别是深宫的那五年,水深炽热、如履薄冰,也就隐堂光阴堪可比较了。
只是,彼时的秦彦昭早已魂归离恨,他的字还是秦素趁南下流玩之机汇集来的,她还借着那次机遇,悄悄地重新回了秦家一趟。
秦素未急着答复,而是转首向四下看了看。
这房间安插得比她还要简朴,除了榻、几、椅、案以外,也就一旁书架上的书显眼些,就连布帘也是粗麻的,上头的线头仿佛流苏,整齐不齐地垂落着。
乘云看苍海,提剑踏浮舟;顾此更残夜,使我多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