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栗很虔诚，也不乏聪明，但是，秦素并不肯将本身善于伪制公文的事情告之别人。
几息以后，东篱的院门外，便响起了断续的半夜鼓声。
蓦地，身后俄然传来了“咿呀”一声轻响。
她悄无声气境地下台阶，径直来到院门边，伏在门上聆听了半晌。
渡稿、刻印，秦素手上行动不断，刻刀深深浅浅划过玉石，刮擦出纤细的声响，若风吹落叶，“沙沙”有声，细碎的玉石粉末不住落下，沾满了秦素的衣裙。
冷风彻骨拂来，将人的心也吹得凉透。远远地，似是传来了一声夜枭凄厉的鸣叫。
她前后摆布查抄了一遍，确认信封没有题目，这才将密信装了出来，融上了火漆，并于火漆上以及左上角各钤了官印。信封正面中规中矩地写上了“江阳郡左中尉”六字。
伴驾南巡、与中元帝花天酒地厮混了一起，这也不过就是数月之前的事。那汉安县署的砖地上，曾落过她的金钿与胭脂，那县署大门的朱漆廊柱边上，亦曾留下踏花粉履的香气与足印。现在隔了一世，她却又要仿造汉安县署的官印，这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秦素闪身步出院门，回身将门虚掩上，在黑暗中辨明方向，便往东萱阁的方向而去。
鼓声寥寂，在夜风中飘散而去，月光拢上窗扇，角度似又往东边偏了几分。
东萱阁的院门，在黑暗中缓缓地开启了一条缝。
下石桥，转竹林，再踏上一段九曲回廊，火线不远，便是东萱阁轩丽的亭台屋舍了。
时候倒不算太晚，秦素从刻章到写信，也就用了一个多时候罢了。
秦素再次打了个暗斗，裹紧衣裙，快步踏上了曲廊。
秦素在廊下站了一会，聆听着院中声气。
她仿不来那位周舍人的笔迹，亦毋须去仿。此乃密信，写信之人自不会仍用本来的字体，而秦素那一笔看不出吵嘴的字，刚好合宜。
只是，当此景象之下，这个险她只得冒上一冒。
她对劲地点了点头，复又转首前行。
有人！
斑斓的软底鞋很轻，走路也是悄无声气。秦素行动轻悄行至那几座山石子旁，方留步回顾，望向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