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想当年,中元帝若非聘了吕时珠为王妃,那张宝座会归于哪一名的臀下,还真不好说。
至于吕皇后所出的太子,这些年的位子也一向坐得很稳。
而中元帝亦是投桃报李,在娶了吕时珠以后,其所纳妾室皆为小族乃至是寒族,便是摆了然一个态度:若异日即位,必将奉吕氏为尊,这些小族或寒族之子,亦必不能与吕氏之子相提并论。
思及此,薛允衍浅墨色的眉蹙了蹙,脚步未停,清寥的语声似携着夜色,冷寂而悠远:“诚如二弟所言,吕氏之于陛下,不似助力,反似隐忧。其所行所为,忌意极浓。”顿了顿,他的神情更加地淡,高挺的鼻梁下,那薄唇似蕴着人间最冷的冰雪,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太子,或为质子乎?”
薛允衡怔怔地望着他,眸色一点一点地幽深了起来。
不过,在薛家的地界上,诛不诛的话倒是不必说了。薛允衍一脸冷酷,全然一副“此事我早有预感”的态度。
彼时大家皆觉得,中元帝的太子之位怕是不保了,可叫人吃惊的是,发作了桓氏以后,先帝却仍旧令中元帝做着太子,底子就没动他的志愿。厥后不久,先帝驾崩,中元帝亦是还是即位。
他这位长兄常常说话,皆是这般故作高深状,这一点最叫人瞧不上。
薛允衡抬眸目视于他,面色沉肃。
晓得他长兄向来高傲,却没想此人能高傲到这类境地,明晓得他接下来要说甚么,还是如许满不在乎。
薛允衍斜了他一眼,袍袖一拂,薄唇微启:“说罢,无妨,皆是我的人。”
放眼三国,贵为太子母舅,就算不赐公卿之位,一个挂名的侯爵天子还是会给的。可吕时行却只是个光膀子将军,并无爵位在身。
可谁也没想到,便在中元帝即位前夕,桓氏竟然被先帝以莫须有的罪名,雷厉流行地发配去了边疆。
“太子……质子……”他喃喃自语,额角蓦地有些发凉,探手一拭,竟然是盗汗。
现在再细想吕皇后薨逝的时候,便在中元帝即位后没多久,说是愁闷成疾而病逝的,可彼时其宗子病逝已经畴昔了好几年,这愁闷成疾一说,也很有可商讨之处。
固然贵为太子,然其母族最大的助力、陈国顶级冠族桓氏,却被第一时候打压了下去。
这类种自相冲突之处,还真是……奥妙已极。(未完待续。)
这些长大了的皇子们,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宝座,看着那唾手可得的至高尊荣,必然不会如幼时那样,觉得那是天生属于他们的父皇,或是皇弟的。
似是感知到了他现在的心境,薛允衡的声音亦适时响了起来,极低的语声,更是在他少有的慎重态度,一字一句,如入耳鼓:“长兄可发觉,圣上对吕氏,颇忌讳?”
略略凝了会神,薛允衡便沉声道:“吕皇后薨逝以后,陛下哀号盈月、饭食锐减,先皇后身后可谓极尽哀荣。国丧方满一月,陛下便立五皇子为太子,状甚厚爱。只是,吕氏一族却无一人受封,吕时行至今无爵位在身,镇守广陵十余载,不见转动。”
而桓氏的式微,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这类猜想。
薛允衡怔了怔,旋即撇嘴,清幽的眸中含了一丝讥意。
吕氏与天下,竟有如此关联?如果上京吕氏的族人死于此次地动,则陈国必乱?
桓氏与吕氏乃是世交,干系匪浅,吕氏虽式微,桓氏对其却多有回护,当年桓氏一力主张先帝立中元帝为太子,吕氏功不成没。
薛允衡所言,实在也道出了他的设法。
从吕皇后薨逝到册立太子,看上去他对吕氏应当是对劲的,但是接下来,他的行动却又显得有些冷酷,对吕家并无太多优容,吕时行至今也不过是个四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