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荷塘公然就是个小池子,还没有江家院子大。江月儿嗯嗯几声,视野一向没离了那一院子肥厚的荷叶。
再说江月儿,一出门就有个豁了牙的女娃问她:“月丫儿,你家葡萄熟了?”
说来也巧,江月儿说着话一分神,一瓢水便歪了一半,有几滴正巧溅到王二丫桃红色的新裙子上,她抱怨道:“你把我裙子弄湿了,真讨厌。”一顿脚跑了。
那男人根根虬髯如钢针立起, 不必非常作态, 便是威风非常。
江月儿辩驳道:“谁说我只给刘顺家浇了?我还给余奶奶家,洪大婶洪二婶家……”她扳动手指头数了七八户人家,道:“我给他们都浇了。你如果不想浇,就让开些,别弄湿你裙子了。”
话音刚落,就听木制楼梯“咚咚咚咚”的跑动声后,江月儿站在门外拍着门叫:“阿爹阿娘起床啦!”
杜氏拨亮油灯,偏头笑道:“我可不想被叫大懒猪。”
江栋两只手都是空的,行动轻松:“东西都收了,严老爷人倒好说话,”他神采有些古怪:“倒是有个事儿,我说了,你可别活力……”
杜氏呆了呆,终是过意不去:她方才看得真真的,严大郎鼻子还流着血,这伤明显是被女儿打的。更不消说严二郎,小脸上像打翻了油酱铺子似的,那也是她家的锅……
江栋又笑她一回,揉揉她的小鬏鬏,回屋穿了衣裳,与杜氏说一声:“我上衙去了。”
“你这些日子都哪去了啊?”
严家二藐视来在家是被当爹的经验惯的,大汉连踢带打地,那两个小的瘪着嘴愣是不敢哭,只垂着脑袋蔫哒哒跟着他往回走。
老井笑着承诺了,临到下船,还逗江月儿一句:“月姐儿要不去孟家的池子寻摸寻摸,看那有没有你家小蛙的媳妇?”
江月儿嘻嘻一笑,揉着脑瓜儿还问她爹:“阿爹你几时去呀?”
杜氏有点舍不得:“酒倒罢了,怎地还要送火腿去?”一条火腿可另有十多斤肉呢,家里也不是顿顿吃得起肉的人家。
江月儿便把兜兜里的葡萄给她两个:“熟了,你尝尝。”
杜氏眉心一跳, 严家二小顿时来了精力:“爹,就是他们俩打的我和弟弟,你快帮我们报仇!”跳起来一左一右将个穿枣红绸衫的雄浑男人围住。
这下可叫江月儿找到了新玩趣,自那天后,只要江栋早上去衙门,她就必然得跟着。女儿这么迷恋他(?),贰内心不是不对劲的,不过,有两回叫衙门的同僚们看到,但是笑了他好一时的“女儿奴”。
江栋摸摸鼻子,不敢出声。
江月儿侧耳听着楼下杜氏的动静,一只手伸进笔筒里掏啊掏,取出一根花绳,做贼一样:“我们翻花绳吧。”
江月儿把小瓷缸给他看:“我想给我家小蛙找个媳妇,你家有没有?”
江月儿放下小桶,往墙角浇了一瓢水,道:“别管他啦,二丫,你帮我浇浇水。”
她坐在椅子上左扭右扭,胆量垂垂大起来。见杜衍身子挺得直直的,一笔一画,写得专注极了。江月儿扭身去抽他的笔:“弟弟别写啦。”
杜氏:“……”
严大郎不肯意就走,犟嘴道:“要不是那胖妞偷袭,我才不会被她打到!”大汉踹了他一脚权作答复。
两人藏在广大的荷叶上面,听孟柱子小声道:“捉青蛙得有耐烦,这东西怕人,我们行动要悄悄的。”
王二丫脸有点红,道:“我哪有老问他?你们不是总在一块儿吗?”
杜衍:“……”白日才清算过一回书桌,她甚么时候把花绳放出来的!
江月儿要不是白日才在“弟弟”面前放声哭过一回,内心正羞着本身“没个姐姐样”,不然眼睛里含着的那两粒泪珠子早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