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竹帘子翻开,白婆往堂屋里睃了一眼,只瞥见两个孩子另换了身粗布衣裳,正对着墙角背起手站着。
杜衍:“……”
江月儿还是没出声。
不一会儿,阿青端着碗也出来了,小声与白婆道:“娘子生好大的气,我们明天可得记得避着些,别沾着火了。”
江月儿不晓得,他说这句话时,连手指头都是捏得紧紧的,他只是看似轻松地斜睁着她。
阿青想想方才看到的情境,边笑边道:“我哪晓得。这或许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罢。要我说,也怪衍小郎这些日子总欺负月姐儿,月姐儿哪是受气的性子,本日可不就还返来了?”
他的眼睛也半展开一条线,正正对上支摘窗外,江月儿那双猎奇的眼睛。
杜衍翻翻眼睛:眼泪还挂在脸上就笑呢!
轻风送来东屋喁喁的低语声。
方才醒来,江月儿脑筋还钝着呢,只勉强记得:“那我还让你唱歌呢,你不也没唱完?”
白婆讶道:“月姐儿不是最宝贝这个弟弟,恐怕他气着病着的?如何明天使了牛性?”
为着他一负气,害得严家人跟着一道操心不说,他就不怕又被拐一次吗?
江月儿俄然哈哈笑了:“你还当和尚?你一天没肉吃就没精力,当和尚可不能吃肉的。”
杜衍语气俄然一变:“你不会是想赖帐吧?”
江月儿还在回味他方才那让人惊掉眸子子的演出,只是本能地感觉不对:我跟他当时仿佛不是这么说的吧?
阿爹真给她带返来了?那是……那团东西是甚么?
归正明天想来也问不出更多事了,杜衍便一抬下巴,道:“你没承诺我,那你让我唱甚么歌?”
梦里,江月儿就坐在自家葡萄架下仰着头,一颗颗鸡蛋大的紫葡萄从树上落下来,不偏不倚正掉她的嘴里,再化成一汪汪蜜水。她左一颗又一右颗,吃得好不高兴。
杜衍暗笑一回,面上不屑道:“你还觉得我真傻?我要走,天然有我的体例。”
白婆点着她的脑袋:“我说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民气。没听娘子发脾气呢?你现在出来,不是平白触她霉头?”
杜衍烦恼地闭了下眼睛。
江月儿头一撇就要特长薅开这家伙,被顾大好人抢先按住:“你明天说过的,你会奉告我的真名。”
阿青急道:“哎呀,白婆,你先放开,我等会儿再来不可吗?衍小郎和月姐儿还没换衣裳呢。”
江栋清癯的背影打了个晃,他不是不通碎务的书白痴,只是……江栋掂了掂怀里竖抱着的那团物事,半晌,挤出两句话:“是我无能,叫娘子难堪了。可这孩子受了大苦,还发着高热,如果我们现在把他送走,岂不是即是要了他的命?起码,起码——”
她还没放弃呢?!
杜氏一贯看得开,她嫁给江栋,原就不是图他的家资。结婚这些年,她没养下个孩子,夫君也不催不怨,待她一如平常。只这一点,便是千好万好。不过,杜氏内心有计算。那些年,家里只伉俪二人关起门过日子,也没个定命,向来余钱留不过夜。可喜现在多了个小朋友,少不得要多算计着点,为她攒些家底。
江月儿到底还是个懂事理的孩子,听完阿爹的怒斥,噘着个嘴还是站到了墙角。
他可跟那些笨伯分歧,没想全面如何会乱来?
杜氏嗔道:“你当我傻?他真要吃泡螺,怎会又给了月丫儿?”
这时,一向扎扎作响的织机俄然不响了。
杜衍还没被人这么嫌弃过呢,委曲劲一上来,顿时就怒了:“你明天如何了?怪模怪样的!”
杜衍道:“我去香山寺当和尚,知名大师慈悲为怀,必然不会跟某些人一样,看着我当乞丐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