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嘴角含笑,吐出一个字:“孝。”
传信倒是不难,难在……景荣问道:“王爷,上奏甚么?”
哪怕她和太尉陆离再度闹崩了,离心的只会是骁骑营。
“好了,快住嘴。”兰桡走过来道,“你不是那些逆贼,当然感受不出陛下这些布局有甚么威胁,现在呀,只怕那些人谁也睡不好呢!”
谢凝暖和地问道:“爱卿,朕呢也识得几个字……”
“恰是!”拥戴着道,“陛下恰是有此大聪明、大勇气,方才以不孝之名行孝敬之实。再者,母亲一族莫非不该孝敬么?《诗》尚且言‘哀哀父母’,陛下为母族洗刷委曲,何错之有?”
“哦?”谢凝来了兴趣,问道:“此人是谁?”
谢凝想了想又道:“国子监祭酒可在?”
谢凝横了他们一群人一眼,持续道:“……既然你说朕不孝,朕倒想问问,何谓‘孝’?”
琼叶一样一样地数着:“当日您俄然中毒,我们这些奉侍的人可吓坏了,难过地恨不能将那逆贼千刀万剐了,您将人抓了,却只是关着,甚么也不说。我的陛下!毒害您这就是谋逆的大罪!您如何还按捺着不说话呢?另有高丞相的公子带人擅闯禁宫之事,您只是将几个小将领杀了,没动高丞相甚么呀!另有现在刑部和大理寺查了都快一个月了,如何甚么都没查到?陛下……”
“是么?朕还觉得先贤没提过奉养母亲呢。”谢凝叹了口气,俄然转了话题问道:“爱卿,如果你的母亲遭人歪曲,你当如何?”
琼叶眨眨眼,是真的不懂。
群情到最后,不免谈到汝阳王妃之事。
她声音里不怒反喜,和预期里想的完整不一样,小御史忐忑地昂首起来,嘴唇动了动,没敢说话。
“哦?”谢凝问道,“仲泽要朕见证甚么?”
“唉……”谢凝叹了口气,“爱卿,朕看你是胡涂了,念在你对朕一片忠心的份上……来啊,杖责二十,另有,在家疗养多少天,就给朕抄几份《孝经》。”
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个头,咚的一下,氛围里仿佛都有模糊的血腥味了。小御史尤且不断,大声道:“微臣大逆谏言,求陛下赐微臣一死!”
小御史这才发觉,讷讷地不敢答复,只好说:“陛下,女子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如果遭到夫家的委曲,当哑忍以示贤德。”
当天子的是不能随便夸人的,这句“觉得榜样”说出来,就是承认洛盈这个“宁夫人”的身份,还要嘉奖的意义了。洛盈与宁绾云一起拜倒谢恩,谢凝含笑,只是略略一坐,没一会儿便起驾回宫了,未曾在人前将盒子的东西翻开,更未曾对唐淮毅说话。
“汝阳王一介须眉男儿,办事竟不如陛下一个女子有魄力、有勇气。现在天下俱闻老王妃身份之疑,诸多传说肮脏不堪入耳,汝阳王身为人子,竟然未曾出面为母亲洗刷一点半点委曲,实为不孝!”
小御史一辈子或许就敢在此时看天子一眼,脸上已毫无赤色,惊骇得浑身颤抖,但目光却仿佛视死如归,双膝一曲咚的一下跪在地上,大声道:“此人恰是当今圣上!”
开初有人道:“后代确不该言父母之过,陛下虽为万乘之尊,仍在六合以内,当尊此孝道。”
说着便将小盒子交给了宁绾云,宁绾云再转手交给了谢凝。
小御史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挺,道:“陛下,子不言父母之过,孝为治国之本,陛下现在大张旗鼓地彻查旧案,向天下昭告先帝为君之过,更群情他家是非,表示先帝德行有亏,是为不孝!陛下,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不孝则不德,不德则难以服天下,四海各国,恐生窜改。是以微臣冒死谏言,望陛下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