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的目光只在上面看了一眼便往小屋走去,排闼而入,里边也极其简朴,不太小小一间屋子,东边是木床,西边是一个桌子,上边放着一个白瓷坛子。谢凝一见便走到桌子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低声说:“娘,女儿没听话,返来了。”
“朕即位了。”谢凝道。
“不准叫她夫人!”谢凝喝道,“谁是他们谢家的夫人?我娘亲被玷辱了明净不错,生下谢家的血脉也不错,可从未承认过是他们谢家的人!”
“登……即位??”老宫女吓得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门边的小马扎上,她的神采惨白,俄然仇恨地看了陆离一眼,仿佛在控告着甚么。但陆离只是抬手平空按了按,要她切莫冲动。
老宫女的眼睛顿时一亮,隔着十年的风景,她仿佛又看到阿谁翻墙出去的少年。
兰桡闻声而来,见到两人的景象也吃了一惊,福身道:“陛下。”
如果担上“夫人”这个称呼,那么这么多年来母亲的苟延残喘算甚么?宋明璋二十一年的等候又算甚么?
老宫女眼角滑下浑浊的泪珠,闭上了眼。
陆离心中模糊作痛,一时候就心软,低声道:“你别打动,等我一下。”
陆离拉着谢凝的手悄悄分开紫宸殿,穿过大半个宫城来到掖庭宫,谢凝甩开他的手独自从一条僻静小道走进一个院子。那院子小而萧瑟,天井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梨树,上边已经落满了雪。梨树下有一张陈旧的小几和两个小凳,中间另有个断了绳索的秋千,木板的一端落在地上。
谢凝没有转头也没有站起来,道:“婆婆,别来安好?”
谢凝一天以内她接二连三地回想起畴前母亲的遭受,几近节制不住本身的情感。她沉着脸坐在那边,纤长的手指扣在龙椅的龙头扶手上,指节用力得发白。
他扣住谢凝的手,唤道:“兰桡。”
“唉……”陆离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本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仿佛想握着谢凝的手,却又游移了,最后负在身后,道:“你既活力,又何必忍着?甚么时候你也顾忌着死者为大了?”
“你……”谢凝又是气又是悲伤,怒道:“你这是为何?!婆婆,莫非你不说,朕还会对你动刑么?”
老宫女摇了点头,“陛下,老奴万死,老奴不能说。”
“不。”谢凝毫不踌躇地回绝了,“娘亲为了朕忍了一口气,将甚么都教给朕了,莫非是让朕健忘另一半血脉是哪来的么?”
陆离也在后边磕了头,正站起来的时候,一个描述干枯的老宫女走了出去,沙哑的声音喝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梨落院,你……公主?!”
陆离一句不发地将老宫女枯瘦的身材抱起,两人一同回到了紫宸殿,将一众宫女寺人们都吓了一跳。谢凝却只叮咛将太医请来,她抱着白瓷坛子回了寝殿,陆离将老宫女抱到偏殿里放在床上,趁着放下的行动,他在老宫女耳边轻声说:“姑姑的叮咛,小子不敢忘。”
“你是白日里九儿看到的侍卫?你姓甚么?”
谢凝向来都有这本性子,活力了就要砸东西,手边有甚么砸甚么,从不管多喜好、多贵重。陆离都风俗了,不动声色地问道:“我那里又惹到你了?畴前就同你说过,有甚么事都要说出来,不然就算心心相印也不能两心如一。”
“你……”谢凝气得眉毛一扬,便在这时,老宫女的身材俄然抽搐了一下,靠在墙壁上。
“婆婆?”谢凝大惊。
“鄙人并不在乎爵位,能建功立业、忠君报国,便是男儿平生的伟业!”
但是没有谁比他更悔怨晓得这个出身,他甘愿她只是深宫里一个被先帝抛弃的公主。那么只要将她养得娇纵养得放肆,就不会有谁能伤害她,他也不必体味她的母亲为何同她讲那些故事,更不必持续教她那么很多东西。只是现在还是不是说出来的时候,因为他也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