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 第1章 【新来的舍人】
他沉沉地转头一看,下一刻倒是将那人恨恨地推开:“你给我滚!”
唰唰唰。
齐昱合上折子,冠玉般的面庞神采淡然,垂着杏眸瞧着堂子上杵着的十多小我,道:“暴雨数日,淮南决堤发了大水,死伤上万,众卿还不晓得?”
齐昱行动顿了顿,将手中的丝帕放回瓷盆里,一时没说甚么。
齐昱侧身,揣测着本年的江淮堤坝是否充足坚固,回想着河道总督数月前的上表,感觉胸中不甚安宁,干脆坐起家来唤内侍宫女筹办洗漱。
周太师着一袭紫袍绿绶,抱着板笏。他已年过六旬,鬓眉斑白,乃是先皇定下的顾命大臣之一,诸官本希冀他能安慰一番,哪知周太师倒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能送来御前的人,各部都是查了一遍又一遍,故齐昱也懒得再体贴他来自何方,是哪一年的进士,点了点头,董谦便自发退下了。
雨渐淅沥,宫门次第开了。六部各官到职应了卯,便有黄门侍郎来传户部、工部要员速速觐见,另说还要请三公,便仓促走了。
“方知桐,待我查清此案为老秦昭雪昭雪,秦家这一百三十八条性命……定要你血债血偿!”
齐昱恍然,目光落到温彦之身上,笑:“谁的主张?”
六部官员咽了咽口水,面面相觑,心有戚戚,不知如何答话,都把目光投向上首站立的周太师。
……
“我信你?你本身做过火么,你本身内心清楚!”青衫人兀自站稳,嘴角噙着嘲笑。他看向那褐袍男人的双目,比卷雪的暴风更寒,更冽。
左舍人名曰左堂贤,乃先帝时就常伴君侧的起居舍人。起居舍人每日寅时入宫,申时出宫,专事统录天子言行举止。先帝驾崩后,左舍人仍当旧职,跟从齐昱摆布,到现在已有六十九岁。
“……嗯?”齐昱有种不太好的感受。
张尚书只觉背脊一凉,内心已打了徐佑十八个脑袋瓜:傻小子哟,皇上是问你有没有其他定见!
国丧之日,御史台的大门缓缓翻开,一道肥胖的人影盘跚行出。他身上薄青色的长衫皱了,清秀的端倪迎着雪,尽是萧索。
淮南果然决堤发大水了。
世人一愣,赶紧也跟着跪下。
寅时,庆元帝齐昱在御书房后的龙榻上展开眼来,听着窗外如雷般的大雨声,英挺的眉间结成个川字。
竟然有人拿了犒赏还敢当着天子的面点钱。
温彦之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点头谢过,便悄悄地挪到了屏风后。
坐定以后,他细心数起了盘里有多少颗碎金子。
常事君侧便会晓得,今上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比之先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平常斥责两句,倒还无甚大事,如果惹他笑出声来……
“……人说工部养赃官么,这秦文树也是胆量大,不但贪了朝廷治水的几十万两银钱,还将兵防图纸卖给藩人……”
齐昱皱了皱鼻子。
“想着发财罢了,这下倒好,一家子全砍了脑袋,有命赚可没命花了!”
明德十九年的年末尚未翻过,天子重疾不治,驾崩了。自此明德乱世结束,二十四岁的皇五子齐昱灵前继位,率兵包抄皇城,以护先皇梓宫。
但是今上亦讨厌朝臣争论于殿,故他也没有顿时开口。
名叫温彦之?
不知这温舍人,究竟有没有这根筋。
“你别觉得我不晓得……”青衫人红着眼睛瞪向那穿褐袍的,“方知桐,贪墨银钱的人究竟是谁?仿造图纸的又是谁?……老秦待你如亲人,你——”
齐昱余光里也瞥见了,的确感觉新奇——
他十六岁起呆在关西军中,长在行伍之间,是简朴惯了的,夙来也不喜在大殿上熏花笼,顶多散些草木气味,这是身边内侍、宫女大家都晓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