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表情甚好,一手抚着我的背,笑着解释道:“正因她可堪大用,以是才更须察其品性,明其情意。”
我被小家伙焦急的模样逗笑了,用心道:“真的?那姑姑就带大郎去见祖母咯。”这小东西神采都变了,眼中几近要急出泪来,恰好不肯说出来,待我作势向“祖母那边”走了几步,方一头拱进我怀里,英勇就义般低声道了一句:“好。”声音未落,又抱着我的手道:“姑姑同去。”
迩来所重,一是各种宫务:蒲月里各地皇庄的租税连续要解入京中并分拨;夏季的冰、果、衣料等物都要经我措置;天热,要防着中暑、抱病;各色祭奠、丧葬、婚庆之犒赏;秋冬的衣裳模样和料子都要筹办。一是宫中测验已过,选人却还不决,母亲一意要仿科举,是以也似模似样地委了几位主考,叫主考们商定选人,怕他们互不统属,相持不下,又命我坐镇其间。另有一样,则是母亲新给我找的差事――为李彬宗子李德择一二合适的人选,以备来年作婚――我不管如何也没想到这事会轮到我头上,毕竟李德自有王父、妃母,宗正寺也由长辈主持着,但是母亲既下了旨意,也只能一面认当真真地叫人去探听京中适龄之女子,一面又请来崔明德替我参议。
我点头一笑,将他抱到仙仙手中:“带大郎去园子里玩一会,如果他累了,或送归去,或到那亭子里睡一会都可,见了陛下,就带他绕开,不要回仙居殿――懂么?”
我见他到这境地,倒不美意义再逗了,便将他放下来,牵着他的手道:“祖母忙,没空见大郎,姑姑先带大郎去内里玩去好不好?”刚将这小郎哄得破涕为笑,高欢畅兴地要随我往花圃去,却见王德自那一头走来,向我道:“陛下问公主有事未,若无事,便到前面去一趟。”
我哭笑不得地看他,懒得理他,便揽过守礼道:“大郎本日还未问过起居罢?姑姑带你去见祖母。”
我实在忍不住,半蹲下身子道:“妾虽是陛下的阿姊,也是守礼的姑姑,陛下不成欺负守礼。”
守礼急了,搂着我的脖子道:“大郎不是的,大郎想见祖母。”守礼于学问上甚是驽钝,对阿欢的话却记得极牢,阿欢说“大郎最喜好祖母”,他便也感觉“大郎最喜好祖母”,谁要说大郎不喜好祖母,他便跟谁急,但是真要带他去见母亲,他便又惊骇得很。
我故作不解:“若如许,阿娘畴前为何不消她?”
我一见之下,已是肝火中烧,再近一看,见守礼满面泪水涟涟,便更忍耐不住,蹙眉叫一句“陛下”,李旦转头见是我,笑着喊了一句“阿姊”,自守礼身上趴下来,欢畅地奔到我怀里:“阿姊,我还想要一个木马。”
守礼将眼睛眨了又眨:“可姑姑说要带大郎去见祖母。”
李旦尚不懂甚么是姑姑、甚么是姊姊,便眨巴了眼看我:“但是阿娘说,阿姊只由朕一个弟弟。”
我逗他道:“但是大郎不想去见祖母呀。”
我觉得她说我和她,因见身边只七七一个,便做个鬼脸道:“阿嫂怪我施礼不恭敬?那我给阿嫂磕个头好不好?”她将我一瞪,丢下一句“别忙回城”,便独自入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第一更,第二更约在1点前~等不及的洗洗睡,明早看吧~
崔掌记本年主管宫中诠选,又小小地出了一次风头,这回的大主张倒是我出的,只是经她的手,便办得格外奇妙――现在测验,都不糊名,拜托之事甚多,科举上头我管不了,宫内如此,却不免感觉不公,且又失了提拔人才之本意,是以我便向母亲发起采取糊名之卷。这事说来很有些获咎人,我是公主,当然不怕,上面的管事们却都诸般推委,谁也不肯出头。还是崔明德主动请缨,担了这份忌恨,却又发起笔考以外,还设口试。这倒也是现在科举的流程,既有典章可循、事出驰名,又能将终究诠选之权归到母亲手里,还令宫中对所选之民气服口服,母亲闻之大悦,虽未有明赏,暗里里却颇和我赞了崔明德几句,我用心道:“崔明德出自世家,熟谙吏事,办事老成,策划深远,若加以历练,一定不能为贺娄尚宫、青娘子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