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最要紧的就是一大一小两处水池,一处二丈见方的大池,是引的本来的温汤,水只算得温热,水色泛黄,连腾起的雾气都带着淡淡的黄色;一处丈许小池,引的边上一条不着名的小溪——行宫四周的河道大多被很多人家分享,这条溪却被围在禁苑以内,有专人扼守,独独供此一池——池子两侧有十八个龙头,九个入水,九个出水,入水处又分了表里三层,外侧每一层都较内侧一层为高,表里之间有一处凹槽,槽中又设有轻纱,溪水本自清澈,再被层层轻纱一拦,出来的水更是透亮;出水处倒只要一处较为健壮的纱网拦住,免得后宫的东西不谨慎流到内里。池子上面不知设了甚么机括,不管何时去看,水都是滚热,宫人们定时向内里撒上花瓣,蒸得整间屋子都尽是香气。
返来的路上,我已经叫人给李睿递了个信,向他讨武敏之的经向来看。这东西李睿本也拿不到,幸亏他部下有很多人都是久在都城厮混的,大师你一言我一语,竟也替我凑出一篇大抵,晚餐前就送到我手上,用饭的时候顺手捏着一看,开篇便见“武敏之,原姓贺兰”,当时我正拌好饭,边吃边想“本来武敏之竟不姓武,莫非是从哪边过继或者收养的?这却轻易了”,等吃了几口,才把“贺兰”和“敏之”两个字连在一起了,立即便没了用饭的表情——这期间人物庞杂,我本也不是个汗青迷,对这些人物名字多数陌生得很,但是再是陌生,几个在宿世各种八卦贴子和电视剧上频繁呈现的汗青名流也是有印象的,比方“上官婉儿”,又比方“贺兰敏之”。这名字一呈现,我便有*成掌控肯定母亲就是汗青上阿谁武则天了。
她转头看我:“金吾都来催我们锁门了,还早甚么?你也好睡了,我听人说陛下早晨命人尚膳备东西,明日许是要在新建的流杯亭设席,万一御前和诗,你不早些筹办,丢了人,可不准怪我没提示你。”
我瞧一眼内里的风雪,道:“那你多披件衣裳,我在里间等你。”此次宋佛佑先去了洛州清算我的住处,杨娘子在都城留守,我这里少了两尊大佛,连氛围都活泼了起来,早晨韦欢同我一道住,宫人们则轮番在外间的榻上安息。
这两处池子都建在东边茶寮之侧,茶寮是一个回形游廊般的处所,一头连着池子,一头连着正屋。池子外又设了些木制遮挡,因院子另有围墙,这遮挡便建得非常简练,只要两三有墙,却也是中间悬空四块,边沿是各色款式的镂空斑纹,中间又雕着些仕女、马球之类的画,这墙壁的每两块之间还用心盘曲一下,仿佛不是墙壁,倒是真的屏风普通,没有墙的那面挂着竹帘,竹帘以内另有纱幔,如果天光好的时候,将竹帘卷起、纱幔垂下,光芒自外透入,整片水池便被照得如同水玉普通幻彩流光,是以便唤作大小“水玉池”,而两处池水连着茶寮,一起被唤作“水玉阁”。
此时正值寒冬时节,下雪时分,披件轻浮的罗衫,泡在池水里喝茶看雪,不知多少舒畅。比及满身都泡得滚热,再打着伞、披着火红狐裘、踏着木屐、沿着木制的茶寮曲廊踢踢踏踏地走回正屋,立在飞檐下看那水玉阁中烟气氤氲、墙上彩画在烟气中若隐若现、画中仕女若飞仙般飘飘欲起,天然又有别的一番兴趣——如许的人间仙景,叫韦欢看了羡慕,自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韦欢笑道:“这话你不要同我说,说了也没用,最好是明日你做个绝世诗篇,一鸣惊人,大师便晓得本来女人也不比男人差的了。”
“武则天”这三个字,像是某种奇特的魔咒,突破了很多我不肯去深想的东西,畴前埋在内心、因着些许启事未曾深想的各种疑窦,现在全都闪现在面前。事不关己之时,这位传奇女性的传奇生涯最多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闲话,但是当本身成为了这位曾亲手杀死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的人的女儿,那些落拓轻松便再也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