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怔,敲着我的头道:”方才真没错怪了你,算计起你娘我来,既聪明,又聪明,到了别人那边,却又傻了,也不知是像了谁!”
母亲瞥我道:“明日你表兄要入宫觐见,你好好待在宫里,等待传见,不要只顾着出去浪逛。”我头一个想到武敏之,蹙了眉头,母亲伸手点在我眉间,笑道:“你从出世至今都还没见过这位表兄呢,见一见,好好叙叙家人之礼。”我方知不是武敏之,心内窃喜,笑道:“阿娘不要骗我,外祖父的宅邸我畴前常出入,如何还会有我没见过的表兄?”
我笑嘻嘻道:“我才不是捣蛋,外祖母那么喜好敏之表兄,过世时候他却保持庐都不肯,丧礼上又那么不恭敬,谁知贰内心念不念着外祖母的好呢?且他本身姓了武,独一的儿子却姓贺兰,说不得内心还念着贺兰氏,只是畏于阿娘的权势,以是才在面上装个模样,要我说,阿娘当真叫他削发,不为别的,只为尝尝他的心,倘或他真正孝敬,必定没有牢骚,等他放心修了一二年的佛,再叫他出家入朝,也轻易得很,到时戾气尽去,又有孝敬的名声,于宦途上倒更有进益。他若心抱恨怼,那阿娘也不必再看重他,干脆叫他做一辈子和尚去罢。”
我因见面次数少,对这位外祖母本来没甚么太深的豪情,反而因她偏宠武敏之而对她很有几分微词,只是这时为了保住韦欢,说不得拿她出来讲了一句,又迫着本身再去想了一遍韦欢骗我这件事,眼角立时便氤出泪水,扑进母亲怀里抽泣不止。
母亲笑了下,摸着我的头道:“明日见了你大表兄再说罢。”
母亲嗯了一声,道:“何止不喜好,阿娘平生最恨就是他们两个。”提及本身的亲兄长,倒是如提起仇敌普通咬牙切齿,我见她的神采,脑中已天然补出一段千回百转的朱门恩仇,猎奇地扯着母亲的袖子道:“阿娘和我讲讲,讲讲嘛。”
偏生那位师父因我年幼,怕我心性不定,不肯正端庄经地让我骑马跑圈,却要教我打球。父亲母亲和李晟李睿都感觉此法甚好,我也不好劝他改易,只能勉强从了。但是每次一碰球杆,我便难以按捺地想到韦欢,接着不是表情降落,便是躁动易怒,终久没法沉心静气,父母师保再一苛求,便益发地生出退怯之心,渐至于推委逃脱,那校场从一日一去,到两三日一去,到了现在,已是五六日未去了――我本觉得母亲不会胶葛于这点小事,且又过了月余,这事该就这么揭过算了,不想她这会子又把这话提起,只好从她怀里坐起,含含混糊的对付:“明日就去。”
我知母亲要问这事,便将早已筹办好的说辞拿来敷衍:“不是置气,是白日里在洛水上玩耍,俄然想起那一年我们同外祖母在太液池泛舟的事,有些想她了。”我那位外祖母生前风格豪宕,能吃能玩,得以寿终,身后风景大葬,极尽哀荣,实在没甚么好记念的,但是母亲却老是对她念念不忘,常常带着我们去寺庙里给她上香祈福,不厌其烦地向我们复述畴前母女相处的一些旧事。
母亲挥挥手,她方顿首道:“陛下敦亲睦族之心切切,妾等从伴在侧,皆所深知。惜乎先府君子嗣不丰,虽常怀亲善之念,却无从彰扬圣德。现在几位郎君入京,因父母早逝,至今尚未婚配,若陛下能为之善择妻室,使阴阳有序、表里敦和,既显陛下慈和爱亲之心,亦可安宁家氏、为子孙万代之计念,伏惟圣裁。“
婉儿清咳一声,道:“大郎尚未婚娶。”
母亲也被我吓了一跳,悄悄拍着我的背,沉默了一会,俄然感喟道:”你外祖母生前最疼的就是敏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