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汐用手指蘸了蘸桌上的灰,心中暗叹时迁事易,物是人非。她犹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仿佛过得并不顺心,是朝廷里的事,还是……梦影?”
他欢乐鼓励地搓手,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式:“对了,前次我拿返来的那三串腊肠如何不见了?”他扭头望向院子忽的问道。
他揉揉眼睛,看清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久违了的楚云汐。他咧开干涩嘴巴,刺耳地笑了一声道:“云汐?真巧,约莫是老天爷瞧我不幸,让你路过来看看我吧。”
她请他坐了下来,重新细讲:“思雨归去以后,倒常常跟我通信。她得知我们这边入冬也早,便鉴定能够会呈现缺粮的环境,本年南边大旱,粮船出发迟。成果河面结冰,粮食供应不上,北方又遭了雪灾。咱这边囤积的余粮定然不敷,便早早让绸缎庄暗中以低价囤积粮食,筹办卖给那些有钱的高门富户,发发他们的财,但传闻城外四周的农庄多量住民遭了灾,她已经决定把这些粮食无偿的捐给哀鸿了。”
听到这句话,贰心头一恸,终究明白他身处帝都,前程似锦,娇妻在侧,却每日痛磨难当,是因为无人了解的孤傲与孤单在日夜啃食他的灵魂,没有人能够分享他的高兴,了解他的哀伤。纵使他现在已然立室立业,却仍然难过哀思,是因为他现在的人生之路并非他所设想所愿,他无一日不在勉强,无一日不在让步。
萧瑟的院子墙角里堆满了枯枝败叶,荒废的鸡舍和废旧的鱼缸都显现出这里曾有的糊口兴趣。幸亏院子里的房门没有锁,他悄悄一排闼就开了,屋内激起的扬尘让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摸索到桌面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打火石,他点着烛台上一只挂满蜡泪的红烛,一条藐小而温热的火焰像一团生命之光照亮他面前的暗中。
顾梦影指着卧在地上昂脖高叫的肮脏白鹅,嫌弃道:“这是死鱼,是不能吃的。不新奇了,不爽口倒是其次,怕死的久了。另有这鹅脏兮兮的,还是不要吃吧,厨房里饭菜都做好了,烧的鲤鱼,鸡鸭都是自家喂的,新奇宰杀,又大又肥,比这好多了,我看这些还是不要了吧。”
林日昇负气分开了家,像一丝无家可归的幽魂在街上漫无目标地浪荡。北风瑟瑟,他望着街边民居中飘出的温馨的团聚烛光,感到寒意透辟心肺,他紧了紧衣衿,循着一个目标加快了脚步。
林日昇哈哈的笑了几声,将白鹅跟草鱼交给了身边的侍女,侍女没有接住白鹅,白鹅跌在地上,收回刺耳的叫声。
楚云汐了然一笑:“她不懂你。”遂又望着院子里堆积地明晃晃的白雪,思路重重,“长安城连下了七天的大雪,城外的哀鸿又遭殃了。传闻你比来有空便往城外跑,想必又救了很多人,真是积福造德。”
他反剪双手,忧心忡忡地俯视茫茫天涯,无法道:“毕竟是杯水车薪。我就此事也曾向圣上上书过,以期给哀鸿更好的安设,但却石沉大海渺无音信。厥后还是同僚提点,一来此次哀鸿人数未几,城外古刹庵堂都已搭棚安设,二来户部银两紧缺,北边又着了灾,粮食欠收,今冬入冬早,天也冷,南边运河早早便结了冰,南边粮船停运,我们这自个都自顾不暇了,哪能管得了那很多。朝廷纵有难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看着年间宫中大宴小宴接连不竭,宴席上牛羊猪鸡,鲍参翅肚,哪儿略微紧一点剩个万把两银子就够哀鸿过到来岁开春重返故里了。我昨个去瞧,又有几个染上了肺痨,传闻还冻死了几个孩子,若不是佳珩兄和城中几位守将借调了一些兵士去城外为哀鸿筑墙建房,只怕这一场大雪冻死的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