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好久的愤激之情一旦发作便如大水普通惊天骇人，顾梦影虽被他吓到了，但仍强辩道：“你如此说，太没事理，我父亲从小就教诲我们要常读贤人之言，尊儒家之道。”
她孤单地对着空旷的院子坐着，耳边充满了四周猖獗地炮响，每当她看到侍女们飘摇的裙摆跨过门槛，总会满脸希冀地站起来扣问，但却一次又一次地绝望坐下。
大厅里一张空荡荡的方桌对着一样静寥寥的院子，穿着一贯素净的顾梦影也趁着过年热烈的氛围换上一身橘红色的对襟襦裙，好像雪港的锁骨上停靠着一串碧浪似的翡翠珠链，灵蛇发髻又让她娴淑的少妇做派中微微带了几分少女的娇媚，镶着蓝色宝石的黄金发簪横亘在发髻当中，更添华贵之风。
林日昇骇怪地瞪大了眼睛。
顾梦影指着卧在地上昂脖高叫的肮脏白鹅，嫌弃道：“这是死鱼，是不能吃的。不新奇了，不爽口倒是其次，怕死的久了。另有这鹅脏兮兮的，还是不要吃吧，厨房里饭菜都做好了，烧的鲤鱼，鸡鸭都是自家喂的，新奇宰杀，又大又肥，比这好多了，我看这些还是不要了吧。”
他反剪双手，忧心忡忡地俯视茫茫天涯，无法道：“毕竟是杯水车薪。我就此事也曾向圣上上书过，以期给哀鸿更好的安设，但却石沉大海渺无音信。厥后还是同僚提点，一来此次哀鸿人数未几，城外古刹庵堂都已搭棚安设，二来户部银两紧缺，北边又着了灾，粮食欠收，今冬入冬早，天也冷，南边运河早早便结了冰，南边粮船停运，我们这自个都自顾不暇了，哪能管得了那很多。朝廷纵有难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看着年间宫中大宴小宴接连不竭，宴席上牛羊猪鸡，鲍参翅肚，哪儿略微紧一点剩个万把两银子就够哀鸿过到来岁开春重返故里了。我昨个去瞧，又有几个染上了肺痨，传闻还冻死了几个孩子，若不是佳珩兄和城中几位守将借调了一些兵士去城外为哀鸿筑墙建房，只怕这一场大雪冻死的更多呢。”
“你给扔了？”林日昇站起震惊问道。
楚云汐看着他落寞寂然的背影，叹道：“自你来京，我们见面的次数未几，但每次见你都更加苦衷重重。”
连她都如此说，林日昇的自负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他一甩袖子毫无沉沦地回身出了大门。顾梦影憋着气，不肯挽留，待他的身影已经消逝在院墙以外，她才起家追到门口，扶着门沿，眼泪如雨般飘落。
楚云汐思考了一阵，悄悄道：“思雨也是懂你的对不对？”
无功无禄是不务正业，那每白天编不完的官样套话，扯不尽的连篇累牍，为此繁忙平生，不也是一事无成吗？当时父亲为他描画的夸姣而弘远的出息的胡想毕竟不过是他手中一杯喝不完的茶水、一张冷冰冰的板凳罢了。
林日昇颓但是坐，手抚膝盖，点头悲道：“你可晓得我曾经穿戴这些衣服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你又可晓得这些陈旧衣衫有的是付不起看诊用度的贫民送给我的过冬的新衣，有的则是病人支属为了戴德，一针一线亲手为我缝制的。另有……”
林日昇脸一红，赶紧摆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你不要曲解，我自从前次与她别离，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