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公子见他神采惨白,那一肚子的抱怨刹时便都散了,“哎呀,谢贤弟不必自责。起码我们占到了坐位不是?总比连坐位都抢不着,只能站着好了不知多少。”
谢停云一看,公然他们所处的位置,再畴昔些,便是寺内的放生池,这时在朝霞映照下,轻风拂过,荷叶轻摇,波光粼粼,一派大好景色。
霍公子也欣喜谢停云,“停云不必自责,其间视野开阔,可纵览全局,昂首望月,垂睫见水,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想起下午来时,隔着遥遥的人海,蓦地瞥见了卖酸梅汤的小娘子。
督学大人代表季知府为本次诗会表示优良者颁笔墨纸砚等奖品,又格表面扬了谢停云与方稚桐。
季大人每见好诗,便会以指叩案,朗朗而读。
督学大人并不认得,但是季大人是上过金銮殿的,一眼便认出来人恰是今上。
“想不到卖茶小娘子家的胖小子,倒也有点学问,竟也让他入了十佳。”
俄顷,季大人又念:“舟过吴城驿,苍茫老景斜。古刹淹日月,生存半鱼茶。碧草眠黄犊,青山映白沙。风景长似此,那边不为家。好好好!”(注:明罗钦顺《过吴城》,略改)
查公子一见,赶紧叫上其他三人一道去占座,何如谢停云身弱体虚,到底也抢不过身强力壮的那些个学子,霍公子与方稚桐格外要留意他,免得混乱中他被挤个好歹。最后四人虽说占到坐位,只是离上主位,实在是远了些。
谢停云略加思考,便就着书僮早已磨好的墨,在纸上挥毫一气呵成。
方稚桐忙与谢停云揖手道:“门生必然尽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望。”
一旁的方丈也不由得捋须微微点了点头,“风景长似此,那边不为家。美意境!”
谢停云展开折扇,悄悄掩开口鼻,咳嗽起来,“查兄……对不住……是我拖累了大师……”
员外老爷一扬手中折扇,矮瘦子马上噤声,随老爷一道望着场内一众学子。有人已埋头奋笔疾书,亦有人仍在冥思苦想。
众学子纷繁拱手,“方丈客气了。”
倏忽寺内传来集众的板声,划破禅寺上空灿艳的霞色,随风送出世人耳中。
场内顿时温馨下来。
霍公子小扣他肩膀,“方贤弟莫混闹。方丈大师每年出的题目都不不异,便是这时做了,也一定切题。”
他在同来的四人中,第一个收了笔,随后霍公子也做完诗,停下了笔。查公子与方稚桐差未几同时搁笔。
季大人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
“雨后香林好,风吹舞荷前。苍云团十地,青树老诸天。客问放心法,僧参无字禅。若容添懒卧,今古更相怜。诗是好诗,字更是好字!想不到我松江府竟有这等人才!”(注:明陈名夏《雨后》,略改)
知府季大人本日也是便衣简从,道袍丹舄,一副夷易近人的打扮。督学大人自是早得了季大人授意,做轻简打扮。
圆应塔原是南宋咸淳年间所间的崇恩塔,后因战乱倾颓,太祖二十年时重新修建,方改名为圆应塔。塔高七层,呈八角形,各层俱是翘角飞檐、盘曲阑干,底层有围廊,下有台座,上冠八角攒尖形塔刹,精美而端丽。
查公子虽未能拔得头筹,倒也并不泄气。一双眼骨碌碌在人群中望了一圈,待方稚桐与谢停云自督学大人处领了奖品返来,特长肘捅一捅方稚桐。
可不是!知客僧取来的蒲团有限,不过几十之数,但是参加的文人学子,却有上百人之众。另有很多墨客因没能占到坐位,只能站在他们身后。
待云板再响,晚课结束,已是日暮西垂时分。
待统统都摆放安妥后,知客僧请已参加的墨客们随便入坐,并不序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