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一问一答,看得四周未能拔得头筹的学子们羡慕不已。
督学大人代表季知府为本次诗会表示优良者颁笔墨纸砚等奖品,又格表面扬了谢停云与方稚桐。
方丈须眉如雪,神采平和,穿一件青绦玉色法衣,足踩宕口蒲鞋,通身带着一种悠然安好的气味。
“可惜了那一卷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的宣纸了。”查公子不无羡妒道。
塔下已有文人学子渐次而来,三五成群,聚于一处,或高谈阔论,或喁喁低语。
季大人闻声,隔着人群遥眺望去,只见月色中,一个严肃的身影站在苍松之下,身后伴着一老一少两个主子。
待统统都摆放安妥后,知客僧请已参加的墨客们随便入坐,并不序齿。
霍公子也欣喜谢停云,“停云不必自责,其间视野开阔,可纵览全局,昂首望月,垂睫见水,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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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的矮瘦子忙进言道:“老爷有所不知,这松江府人杰地灵,向来文人辈出,诗画不凡……”
她——喜好这胖小子么?</P></DIV>
季大人每见好诗,便会以指叩案,朗朗而读。
最后季大人与督学大人共同选出此次月望诗会一等二等三等诗作各一名。谢停云第二,方稚桐第三,另有表示上佳者十人。
知府季大人本日也是便衣简从,道袍丹舄,一副夷易近人的打扮。督学大人自是早得了季大人授意,做轻简打扮。
众学子纷繁拱手,“方丈客气了。”
查公子一见,赶紧叫上其他三人一道去占座,何如谢停云身弱体虚,到底也抢不过身强力壮的那些个学子,霍公子与方稚桐格外要留意他,免得混乱中他被挤个好歹。最后四人虽说占到坐位,只是离上主位,实在是远了些。
离主位近些,更能叫督学大人看得细心些啊。
查公子见他神采惨白,那一肚子的抱怨刹时便都散了,“哎呀,谢贤弟不必自责。起码我们占到了坐位不是?总比连坐位都抢不着,只能站着好了不知多少。”
季知府是很下了一番苦心的,奖品既要表现文人气质,又不能过于轻简,与师爷筹议再三,这才选了产自浙江湖州善琏,尖齐圆健的紫竹狼毫笔,以及产自徽州,丰肌腻理,光芒如漆的徽墨,并有多年宿墨,一濯即莹的歙州砚与宣纸做夸奖。
查公子虽则眼馋那上好的澄心堂宣纸,但见月上中天,谢停云出来的实在久了,又只在寺里吃了顿极平淡的斋饭,担忧他体力不支,遂发起:“我们这就送谢贤弟归去罢,免得谢老夫人担忧。”
不消半晌,季大人与督学大人手边,便各放了十数张两人感觉极超卓的诗作,并不时低声会商。
查公子四下一看,公然已有门生在那边双眼半开半阖,点头晃脑,如入无人之境,正在心中考虑考虑。
督学大人并不认得,但是季大人是上过金銮殿的,一眼便认出来人恰是今上。
方丈遥遥一指放生池内的水中月,“本年的诗会,便以‘真’为题,以一炷香时候为限,请各位施主做诗一,写在纸上。”
方稚桐支颐而坐,笑着对三人道,“快想想,到时候做甚么诗好,万不成丢了先生的颜面。”
方丈拈须浅笑,“不错,恰是。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有云: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东坡居士此诗,倒正印证了此语。只因尘凡多扰,我等观天下,便如同隔雾看花,亦幻似真,不见底子。”
谢停云展开折扇,悄悄掩开口鼻,咳嗽起来,“查兄……对不住……是我拖累了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