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女儿不及她腰腹那么高,小小的那么一团,扎着两个圆鬏,大眼熟生,偷偷塞几颗松子到嘴里的模样,一时心中柔嫩,又尽是欣然,“也不知能留在身边多少光阴……”
“娘亲,汤妈妈,快看我筹办得可都齐备了?”亦珍略略镇静地问。这满是她仰仗往年跟在母切身后边做边玩时的影象筹办下的。
只这点子筹办工夫,已经一个时候用去。
亦珍又照着母亲教的步调,先将赤豆红枣莲子等别离洗净了,赤豆红枣各在镬子里用水煮开,红枣一一剥去外头薄薄的枣子皮,去了内里的枣核,再放进镬子里持续煮,直到镬子里的水收干,这才往里渐渐兑了蒸得的黄糖水与落花生油,一次只加一点点,充分搅拌均匀了,再加一点。如是几次多次,镬子里的黄糖水与落花生油被悉数接收,再看不出一点点赤豆与红枣本来的模样,这才取出来。等莲子与南瓜隔水蒸酥烂了,搁在小石臼里拿小杵头细细地碾南瓜泥与莲蓉,别离盛在白瓷碗中备用。
汤妈妈手脚洁净利落地将院中的席面儿撤了,地上扫洁净了,随掉队屋服侍曹氏洗漱。
曹氏捅一捅女儿额角,“下一步是最要紧、最关头的,若这一步做对了,其他的也难不住我儿。”
曹氏讲得极详确,小到用多大的碗,甚么样的勺,都讲得明显白白。“初时不易把握各种质料的用量,便能够用这类笨体例。等今后你把握纯属了,自能够随心所欲,不必拘泥于器具。”
曹氏连连点头,“好吃!吃在嘴里,甜在内心!”
曹氏走畴昔细细看了,指导女儿,“还需取了落花生磨的油来,黄糖需得隔水,蒸化成糖水方可。”又问汤妈妈,“家里可另有现成的枧水?舀一碗出来用。”
亦珍大力点头,刚才招娣脸上的神采,的确恨不能将手剁了般,她在一旁看了都感觉浑身奇痒难耐。
“珍儿,来娘这里,坐下歇一歇,喝口水再接着做。”她招手叫女儿坐到身边。汤妈妈倒了杯枸杞红枣茶给亦珍。
汤妈妈在一旁掩了嘴直笑,“只如果蜜斯做的,夫人如何都感觉好!”
见女儿一副欢畅的神采,曹氏也含笑起来。等女儿从她屋来出去,到背面厨房做筹办时,她收了笑容,对汤妈妈道:“珍儿小时候,顶爱跟在我身后,特别包饺子做月饼,老是她最高兴欢愉的辰光。”
自是使出浑身解数,想分三姨娘的宠,重获老爷的欢心。这杨家就热烈开了。
亦珍却无此烦恼。她依言先将一碗黄糖上锅隔水蒸起来,又去自家装用小石磨磨的落花生油的油甏里舀出一碗花生油来。外头走街窜巷的卖油郎卖的上佳的油,多数都是以胡麻、莱菔子、黄豆、菘菜籽榨的,但都不及她们自家拿石磨磨出来的落花生油这般醇且香。
亦珍一共做了豆沙、枣泥、南生果仁、莲蓉果脯四色月饼,盘子中间一只最大的,一旁围着八只小的,取八星拱月的寄意。汤妈妈取了小银刀来,将月饼切成小块,主仆分食了。
到得下午汤伯收了茶摊,招娣回到二门里,先吃了一碗汤妈妈留给她的菜汤肉丝烂糊面,歇了会儿,便自进了厨房,与汤妈妈一道削芋头。只不过一会儿工夫,招娣的手便痒得难受,浑身都不得劲。
“今后如果去山药皮手痒着了,也能够如此用火略微烤一下,立见其效。”汤妈妈悠悠地在一边道。
想当年,祖母手把手教她学做月饼,一应质料皆由下人筹办得了,她只消学着将馅儿料包在醒好了的月饼皮儿里,然后压进月饼模型,倒扣出来便可。便是如此,如何将馅儿料包得均匀,不致从饼皮当中漏出来,压得是否紧实,不致疏松,亦令她好一阵手忙脚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