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晌工夫,茶摊便叫这两个地痞砸得满地狼籍,用来装物事的独轮鸡公车更是被砸得支离破裂,桌子也断了两条腿儿。汤伯禁止不住,被甩得跌在满地茶水中,狼狈之极。
6婶张了张嘴,这两母女倒真是一心一意为对方着想。
那戴六瓣儿帽的地痞把眉眼一竖,“这店里的东西做得恁地难吃,叫人食不下咽,大爷客气,不砸了你们的招牌,你倒不长眼,问大爷算起银子来了?!”
偏这二人不依不饶,“有你如许做买卖的?茶钱?爷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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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非论掌柜得在心中嘀咕,这俩地痞坐定今后,待冷碟儿热炒桂花酿一一奉上,边吃边抉剔起来。
这两人进了馆子,往堂间儿里那么一坐,小伴计见了赶紧上前号召。这两人亦不含混,开口便是四个冷碟儿,四个热炒,一壶上好的桂花酿。
曹氏望了女儿莹白的侧脸,满腹的话语都化成无声的感喟,算是默许了此事。
亦珍抿一抿嘴唇,“家母早前与6婶商讨之事,小女略知一二。本来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并无小女子置喙之地,何如家母病重……”
两个地痞见汤伯踌躇,更是放肆,“不游?看不起少爷是不是?本日定要叫你这老头儿好瞧!”
老板娘摆摆手,“我那日见有个婆子拦下了你家小娘子,说些不三不四的,幸亏你家小娘子是个端方人……”
两人遂一前一后下了桥,来在茶摊跟前,“老头儿,你这茶摊有甚么好吃的茶?”
6婶客气两句,收下银子与点心,待出了余家,望着缓缓合拢的大门,心中一叹,好一名陋室明娟,辞吐得体,进退得宜,到哪产业正头娘子当家主母都使得。只要魏婆子那不开眼的老货,觉得将余家小娘子说给谢家为妾人家便得哭着喊着以示感激。她这些年保媒拉纤,阅人无数,看余家小娘子面向,今后倒是个有境遇的,便是卖个好也无妨。
亦珍在家中花厅里,欢迎了上门来听答复的官媒6婶。
不但曹氏,连在屋里服侍着的汤妈妈听了,都跟着一起笑起来。
见她进了花厅,那少女站起家来见礼:“小女子见过6婶。”
汤伯谨慎翼翼地解释:“二位来得不巧,本日酸梅汤已经都卖完了……”
汤伯人单力薄,哪拦得住这两个混世魔头?
6婶登门前,已传闻曹氏病重,坊间模糊有传闻是叫媒婆魏婆子给气的。6婶半信半疑,但总要亲身前来听了曹孀妇的答复才好。不料一进了曹孀妇家,便闻见氛围中满盈着的浓厚药味儿,家中的丫环婆子个个殊无笑容,心道:莫非传闻竟是真的?
说着指了指谷阳桥下头的城河。
这时候巷口条头糕铺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板娘自里头出来,手里拿着畚箕扫帚,一边来帮着汤伯清算,一边抬高了声音道:“汤伯,您老在其间设茶摊,也丰年代了,茶好,代价公道,分缘也好,向来没人找您老的费事……家里比来是不是获咎了甚么人?”
说罢撸胳膊挽袖子,一把掀翻了方桌,掇起条凳,抡圆了砸碎了两个盛茶水的大瓮,推倒了装茶果的食盒,拿脚在上头交来回回地碾了又碾。
另一个扎四方安定巾的从中和稀泥,“奉告你家掌柜的,从速换个厨子。幸亏是遇见了我们哥儿俩好性子,不与你们计算,不然必然要贵店在这一带做不下买卖去。”
汤伯心头一紧,竟然真是来挑衅惹事的,赶快上前赔罪报歉:“是小老儿的不是,烫着了二位客长,小老儿给二位客长赔罪了。本日的茶钱都算小老儿的……”
两地痞砸完了茶摊走了,留下汤伯,噙着泪水冷静清算残局。这是家里保持生存的,现在被砸了,他如何向夫人蜜斯交代?再则夫人现在身材欠佳,如果晓得了,又动了气,万一减轻了病情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