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进了馆子,往堂间儿里那么一坐,小伴计见了赶紧上前号召。这两人亦不含混,开口便是四个冷碟儿,四个热炒,一壶上好的桂花酿。
亦珍悄悄伏在母亲曹氏腿上,“女儿私行做主,回了官媒,女儿的婚姻大事,临时先搁下了。”
两个地痞这才住了手,“看你今后还敢不敢看不起少爷!”随后扬长而去。
“母亲稍待。”亦珍先去净了手,又取了洁净帕子半数后戴在口鼻前头,两角绕到脑后系好,这才来到母亲床边,在床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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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珍顿一顿,抬眸望向6婶,“小女子别无所长,只能在母亲床前侍疾尽孝。是以,家母早前同6婶商讨之事——便罢了罢。”
且非论掌柜得在心中嘀咕,这俩地痞坐定今后,待冷碟儿热炒桂花酿一一奉上,边吃边抉剔起来。
“饶?”他二人眸子一转,笑了,“若要我二人饶了你,你便跳下河去,学王八游一圈再上来。”
“看甚么看?!再看少爷我砸了你的茶摊!”
“娘亲怎会没用?”亦珍略睁大了眼睛,“娘亲将女儿养大,养得如此标致无能,可不就是娘亲的功绩?”
曹氏带着欣喜,又带着一点点心伤,“是娘没用。”
6婶观她辞吐有礼,举止得宜,并不是那等幼年丧父,由寡母教养长大,畏畏缩缩小家败气的闺女,故意要卖亦珍个好儿,遂接了话茬:“小娘子说得那里话,小娘子事母至孝,实是为人称道。”
这边亦珍压服了母亲曹氏,正自心中安抚,那边魏婆子在饭店子里茶亦已喝了过半。这时打外头晃闲逛悠走进两个衣衿半敞,暴露里头色彩香.艳的汗巾的相公来,一个歪戴着六瓣儿帽,另一个则疏松地扎着四方安定巾,俱是一副睡眼惺忪模样。看那架式,仿佛才从秦楼楚馆和顺乡中出来。
汤伯人单力薄,哪拦得住这两个混世魔头?
“兀那老头!我二人才方吃了酒,想喝盏茶醒醒酒,你给大爷上的是甚么?!想烫死我们不成?”
说罢自出了小胡衕,嘴角噙了笑家去了。
魏婆子哈哈一笑,“那老婆子便静候二位佳音了。”
桥头两旁的人家闻声有人肇事,又打又砸的,无不紧闭门扉,无人敢出来替汤伯说句公道话的。
6婶刚想开口劝说亦珍,不料她又悄悄道:“小女子另有一不情之请。”
“看这馆子里买卖如此平淡,想必然是厨子技术不佳之故。”另一个顺势道。
“这不是魏嬷嬷么?刚才多谢魏嬷嬷了。”两人认得魏婆子是走街串巷替人说合姻缘的媒婆子,只是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少有交集。这会儿魏婆子无端替他二人结了酒菜钱,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多谢6婶体恤小女子。”亦珍站起家来,深深一礼。随后着招娣奉上给6婶的酬谢银子,又取了自家做的四色点心包在油纸包里扎好了给6婶提归去。
“待家母病愈,怕是少不得仍要请6婶走一趟的,小女子想请6婶在此之前,为小女子留意人家,若将来娶我过门,能接了家母一道毗邻而居,便利小女子照顾家母糊口起居的。”
“小娘子的意义,我体味了。”6婶终究如此道。
见她进了花厅,那少女站起家来见礼:“小女子见过6婶。”
魏婆子也不讳饰,“老婆子与那谷阳桥头支茶摊的人家,有些私怨,想烦劳二位,替老婆子出一口恶气。也不必教他伤筋动骨,只消那茶摊开不下去便可。”
汤伯长叹一声,“沈家婶子,多谢你……”
“你这孩子。”曹氏微嗔。女儿听了大夫的话,怕万一自外头带了寒气病气返来,老是如此谨慎翼翼地洗手戴着帕子,才来服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