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烨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红着脸答:“未曾。”
钱昭笑道:“煤车进皇城走的都是阜成门,不脏就怪了。今儿又运气不好,恐怕要等上半日。蘅娘稍安勿躁。”
齐布琛点了点头,便离了值房。
冯蘅的确有些渴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还是问:“姐姐夫家不在京里吗?”
冯铨也没法,只能下了轿,在道旁的茶棚暂歇。
卢桂甫只得应了声“是”,心下却有些不觉得然,暗道,真要都做得尽善尽美能让那位也挑不出弊端来,不知要填多少银钱出来,到时可别肉痛才好。
“回王爷,主子不知。”卢桂甫点头答道。
卢桂甫膝盖都跪酸了,撑着站起来讲道:“王爷,叠石若要做得好,所费不赀。”太湖石得从姑苏漕运而来,承闰年代都有些豪侈,何况眼下兵荒马乱的。
冯铨本来并不在乎,但当看到这队护军正中拱卫的人,顿时跟遭了雷击似的怔在当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却也看到了他,驱马过来,问候道:“冯学士,真是巧了。”
秦殊烨完整不明白他说这话是甚么企图,兀自发楞,骆川已经拍马走远了。
本日气候阴沉,初春暖阳下,熙熙攘攘的人马车队扬起的灰尘漫天飞舞。而阜成门内的门路更是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煤渣,人踩马踏车轧,别处的黄尘在此地便成了遮天蔽日的黑灰,别提多脏了。
“起来发言。”多铎见他应了差事,点头道,“你晓得福晋爱好,花草竹木定要高雅标致。我在南边见过那些园子都堆了假山,风趣也都雅,无妨也买些石头。只是不成吝啬了,那假山得有‘山’的模样。”
冯铨心道,遭罪也就最后一回了,流年倒霉遇着小人,今儿送走就算了事,回府必然摆桌酒菜去去倒霉。这女子整天在他书房待着,虽不算讨厌,但老妻却疑他纳了小妾,任他各式解释都不信赖,老给神采看,早晨睡觉也不平稳,总担忧事泄开罪。
冯铨只觉手脚冰冷,背上满是盗汗,强自平静地拱手道:“见过豫亲王。”
骆川拍了拍他说:“娶妻当娶贤惠和顺的女子,面貌清秀则佳。愚兄忠告,牢记牢记!”
步队排得老长,好不轻易渐渐挪进了瓮城,肩舆却停了下来。冯铨掀起帘子,问道:“如何回事?”
钱昭莞尔,点头笑道:“该是如此,承你提点。”
骆川见他说得当真,蹙眉问道:“秦小兄可曾婚配?”
此时一阵风刮过,便是顿时的人也被吹了满脸黑灰。风荡起了远处车上的布帘,模糊传来少女的声音“姐姐,我眼里进沙了”,另一人仿佛说“是么,我给你吹吹……”
齐布琛还刀入鞘,回道:“贼军已败,四周窜逃罢了。降而复叛,成不了气候!”
她二人在车里说着话,冯铨却在茶棚劣等得心焦,都过了大半个时候,却还未轮到勘验。正煎熬着呢,从城门外出去一队满洲马队,马匹膘肥体壮,骑手威武精干,道上的人见了这步地纷繁遁藏。
多铎也不上马,居高临下地向冯铨笑问道:“大学士这是出城踏青么?”
卢桂甫不想竟有这类功德,倒是半点都不踌躇,叩首回道:“主子领命。主子定不负主子希冀!”不管最后是好是坏,总不能坐以待毙。
多铎这才醒神,道:“嗯,走吧。”比来老是如此,见到女子便感觉眼熟,听到声音又感觉耳熟,放佛她就在那边。
钱昭翻开底板,拎出提壶倒了一杯茶,道:“蘅娘喝点水吧。”
多铎点了点头,又酬酢了几句,便即道别。他昨夜住在园子里,今早多尔衮因广州军报传捷寻他归去,本应经西直门,但来往玉泉山与皇城之间供应宫中及王公府第的水车梗阻,只得改走阜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