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昭笑道:“既然爱听,今后再叫他们出去便是。”说着叮咛卢桂甫看赏。这时却见泰良急仓促进屋里来,便问,“王爷返来了?”
钱昭看他一脸憋闷,未免好笑,却还是耐烦解释道:“朝廷税制,原除田赋外有各种正役徭役,比如催办赋税、兴建河工、上供物料等等,小民不堪其苦,朝廷征收起来也非常费事,半途也轻易作弊贪腐。说个典故你便明白了,都城库房监收,常例向解运之小民讨取贿赂,花了钱能够以次充好,不费钱则良品也被定为次货。万历初年,神宗帝外祖父武清伯李伟收人报答,将劣等供布输入库中。张居正抓了把柄,拿着瑕疵之布向太后抱怨,借此将监收之官员寺人重新撤换。”
钱昭命人关了东厢的门,换了一身衣裳,那边正房便又派了泰良来请。
钱昭皱眉,心道,这登堂入室的到底想怎地。
钱昭心中起疑,开端暗中留意他去处。
多尔衮嫌弃地将纸塞回给他,挥了挥手道:“你看着办吧。”
钱昭感喟,心想兆亿之数公然还是太难了些,便道:“计第三十二日无误,便算你对了。”
钱昭说得累了,他们仿佛还意犹未尽,她经不得饿,便不客气地赶人。
比来多铎早出晚归,钱昭睡得早,因此会面也少了,本日一见,发觉非常驰念,因在人前也不好过分密切,只能握住她的手,附耳轻声说:“今晚不出门了,我俩说说话。”
多尔衮点头道:“叫他过来。”
多铎送他们二人出府,英额尔岱先行去了,他便拉着多尔衮道:“哥,这一回我要出十五万两,家里可没余粮了。”
“哦?这我倒是从未传闻,还请见教。”英额尔岱曾看过她的“银论”,倒想听听详解。
钱昭回道:“条鞭法始于嘉靖年,看户部存档,张居正死去多年以后朝廷还予推行,如何也怪不到他头上去。此法并非不好,初志一为国朝增税简政,二为小民解劳役佥派之苦。只是抱负高远,实施起来却总不如人意。”她吃了块点心,又喝了半盏水,才持续道,“及至厥后,役银倒是收了,力差杂役增派却愈多,却不是当初立法之本意。实在,我觉得条鞭法之败皆是因银而起。”
多铎倒是松了口气,但心头的烦躁翻上来便压不下去。正巧冯千来禀报,新进受封的端重郡王博洛来访,便搁笔道:“我去见见,他刚从南边返来,不好怠慢。”
只能跳大神的多铎神采越来越丢脸,坐直了肃容道:“你等等,我重做。”
“是。”英额尔岱应了,又问,“只是这钱息?”
“可有说因何而起?”多尔衮接过茶盏,眯眼望着他问。
最后一题则是:借银一两,每日倍息,问第六十四日本息总计多少。
多铎笑说:“阿济格必定第一个哭爹喊娘。”
“第一道你便错了,六钏一钗重九两四钱一半,即为四两七钱,乘八倍之数,四十八钏八钗即为三十七两六钱,因一钏八钗为四两七钱,相减之,四十七钏即为三十二两九钱,得每钏七钱。你是哪一步出了错?”钱昭指着他改得一塌胡涂的纸卷问。
英额尔岱心道,此计暴虐,甚好。之前想了几个辙儿,都不如这体例简朴直接。
“本来如此。”多铎终究明白。
一席话说很多铎心痒难搔,叮咛泰良去跟钱昭说,他有事要出门。兄弟二人便连袂寻欢去了。
钱昭却道:“有摄政王威势在,不会。”
泰良回道:“是,摄政王也来了,都在院外。”
随后几日,多铎常常夜不归宿,她因睡得夙起得晚,倒也没发明不当。直到一日,她早晨睡不着,半夜起来修改户部选卷,拂晓熄灯后也无睡意,靠在临窗炕上时而翻几页书时而神游天外。而多铎此时才从外头返来,一干奴婢都是练习有素,院中并无鼓噪,他就这么悄悄地回正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