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英额尔岱退下,他又向严凤余道:“回府。叫尼堪来见我。”
多铎回府时,远远便听着主院歌声,走到垂花门下,便不再往里去,靠着门柱静听起来。同来的多尔衮与英额尔岱本不筹算进内院,但多铎既然领着往里走,便不客气了。现在倒是一个个在院外大眼瞪小眼,到底有些难堪。多铎堵着门,还能瞥见里头,他二人就只能在墙根听着随风而至的歌声。
英额尔岱心道,此计暴虐,甚好。之前想了几个辙儿,都不如这体例简朴直接。
钱昭却道:“有摄政王威势在,不会。”
钱昭心道,这算得上甚么,让人大开眼界的事多了去了,嘴上却只是笑笑说:“所谓条鞭法,便是将统统田赋杂役一概征银,量地计丁,按田亩折算交纳,统统杂役,则由朝廷雇工完成,而解运之事也转为官府承担。”
歌声漂渺,人若谪仙,一旁的二格格如梦似幻。钱昭闭目赏识,手指跟着噪音在膝上悄悄打着拍子。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美女,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现在渐老,都忘怀东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第一道你便错了,六钏一钗重九两四钱一半,即为四两七钱,乘八倍之数,四十八钏八钗即为三十七两六钱,因一钏八钗为四两七钱,相减之,四十七钏即为三十二两九钱,得每钏七钱。你是哪一步出了错?”钱昭指着他改得一塌胡涂的纸卷问。
“哦?这我倒是从未传闻,还请见教。”英额尔岱曾看过她的“银论”,倒想听听详解。
静下心来,倒是把错的两道演算完了。只是最后一题,抓耳搔腮,涂了又涂,还是算不出个以是然来。
格佛赫见机地当即告别,二格格本想跟父亲请个安说几句家常话,可还是有些怕见那位伯父,也仓促去了。
钱昭命人关了东厢的门,换了一身衣裳,那边正房便又派了泰良来请。
多铎咋舌道:“胆量真肥!”
“本来如此。”多铎终究明白。
这看着就头晕,多尔衮皱眉问:“这是满文卷,汉文卷但是一样?”
一曲既毕,倒是格佛赫先鼓掌喝采道:“虽不懂词,但端的好听呢!”
多铎扯着他问:“哎,你去找他做甚么?”
泰良回道:“是,摄政王也来了,都在院外。”
多尔衮听他随口讹来,不悦道:“要这很多钱做甚么,禄米还不敷你吃的?”
多尔衮点头道:“叫他过来。”
这日午后忙完了家务,便让人寻了那两个唱曲的伶人进府。这二人比来常出入达官朱紫之家,得的赏钱想来丰富,服饰打扮焕然一新。
多铎对于“条鞭法”之类,闻所未闻,不知他们在说些甚么,实在是不想干坐着听天书,因而扯了扯她衣袖。
钱昭皱眉:“你别觉得自个了不起,说白了,这题卷不是鉴别高才,而是为淘汰废料。错两题以上,便可滚出户部。连这也不会,还美意义尸位素餐?不过,不会算去那里能派上用处?在兵部点不清兵马粮草,在工部量不出城楼高矮,到了钦天监恐怕只能跳大神。”
中年乐工宽袖对襟的烟灰鹤氅里头一件皂色皮袄,领口的貉子风毛微微漾动。他这回不操琴,一管竹笛横在手中,很有些仙气。这笛音仿佛也与他的打扮一样,袅袅若烟,轻灵如风。唱曲的少年则是一袭月白直缀,身形更显薄弱,但一开口便胜玉树琼花。
钱昭感喟,心想兆亿之数公然还是太难了些,便道:“计第三十二日无误,便算你对了。”
多尔衮道:“这干人倒是快手。你明儿拟一道谕旨,禁八旗放贷,鱼肉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