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伉俪二口睡到五更,宋敦梦见那老衲人登门拜谢道:“桓越命合无子,寿数亦止于此矣。因施主内心慈悲,上帝命延寿半纪。老衲与施主又有一段人缘,愿投宅上为儿,以报盖棺之德。”卢氏也梦见一个金身罗汉走进房里,梦中叫唤起来,连丈夫也惊醒了。各言其梦,似信似疑,嗟叹不已。恰是:

说犹来了,只见街上人纷繁而过,多有说这老衲人,不幸半月前还听得他念佛之声,今早呜呼了。恰是:

那人道:“客人不听得说么?那老衲人已死了,他在地府睁眼等你就义哩!”宋敦口虽不语,心下复想道:“我既是看定了这具棺木,倘或往枫桥去,刘顺泉不在船上,终不然呆坐等他返来。何况常言得‘价一不择主,倘别有个主顾,添些代价,这副棺木买去了,我就失期于此憎了。罢,罢!”便取出银子,方才一块,讨等来一称,叫声忸捏。本来是块元宝,看时像少,称时便多,到有七钱多重,先教陈三郎收了。将身上穿的那一件新联就的洁白湖绸道袍脱下,道:“这一件衣服,价在一两以外,倘嫌不值,权时相抵,待小子取赎;若用得时,便乞收算。”陈三郎道:“小店大胆了,莫怪计算。”将银子衣服收过了。宋敦又在舍上拔下一根银曾,约有二钱之重,交与那人道:“这枝眷,相烦换些铜钱,觉得殡殓杂用。”当下店中看的人都道:“可贵这位功德的客长,他担负了大事去。其他小事,我们处所上也该凑出些钱钞互助。”世人都凑钱去了。

三寸气在百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那刘有才是宋敦最契之友,听得是他声音,赶紧趋出坐启。相互不须作揖,拱手相见,分坐看茶,自不必说。宋敦道:“顺泉本日如何得暇?刘有才道:“特来与玉峰借件东西。宋敦笑道:主舟缺甚么东西,到与敝宅相借?”刘有才道:“别的东西不来干凌。只这作,是宅上不足的,故此敢来启口。”宋敦道:“果是敝宅统统,决不相吝。”刘有才不慌不忙,说出这件东西来。恰是:

不是姻缘莫强求,姻缘前定不须忧。

力才拭泪未干,只听得坐启中有人咳嗽,叫喊道:“玉峰在家么?”本来姑苏民风,非论大师小家,都有个外号,相互相称:玉峰就是宋敦的外号,宋敦侧耳而听,叫喊第二句,便认得声音。是刘顺泉。那刘顺泉双名有才,积祖驾一只大船,揽载客货,往各省交卸。趁得好些水费银两,一个十全的家业,团团都做在船上。就是这只船本,也值几百金,浑身是香椭木打造的。江南一水之地,多有这行心机。

背后并非擎诏,当前不是困胸。鹅黄粗布密针缝,净手将来供奉。还愿曾装冥钞,祈神并衬威容。名山古刹几相从,染下炉香浮动。

种瓜还得瓜,种豆还得豆。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眼。

话说正德年问,姑苏府昆山县大街,有一住民,姓宋名敦,原是宦家以后。浑家卢氏,伉俪二口,不做心机,靠着祖遗地步,见成收些租课力话。年过四十,并未曾生得一男半女。宋敦一日对浑家说:“自古道:‘养儿待老,积谷防饥。’你我年过四旬,尚无子嗣。工夫似箭,眨眼头白。百年之事,靠着何人?”说罢,不觉泪下。卢氏道:“‘宋门积祖仁慈,未曾作歹造业;况你义是单传,老天决不断你祖宗之嗣。招于也有迟早,如果不该招时,便是养得长成,半路上也抛摆了,劳而无功,在添很多哀号。”宋敦点头道是。

宋敦入内,与浑家说知欲往郡城烧香之事。刘氏也欢乐。宋敦于佛堂挂壁上取下两副布袱布袋,留下一副自用,将一副借与刘有才。刘有才道:“小子先往舟中服侍,玉峰可快来。船在北门大坂桥下,不嫌怠慢时,吃些见成素饭,不消带米。”宋敦应允。当下忙忙的办下些香烛纸马汗张定段,打叠包裹,穿了一件新联就的洁白湖绸道袍,赶出北门下船。趁着顺风,不勾半日,七十里之程,等闲到了。舟泊枫桥,当晚无话。有诗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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