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臣到五十岁时,值汉武帝下诏求贤,买臣到西京上书,待诏公车。同邑人严助荐买臣之才。天子知买臣是会稽人,必知本土民情,即拜为会稽太守,驰驿到差。会稽长吏闻新太守将到,大发人夫,修治门路。买臣妻的后夫亦在役中,其妻蓬头跣足,随伴送饭,见太守前呼后拥而来,从旁窥之,乃故夫朱买臣也。买臣在车中一眼瞧见,还认得是故妻,遂令人招之,载于后车。到府第中,故妻羞惭无地,叩首赔罪。
早知覆水难收取,悔不当初任读书。
普通也有轻浮少年及儿童之辈,见他又挑柴又读书,三五成群,把他嘲笑戏侮,买臣全不为意。一日其妻出门打水,见群儿跟着买臣柴担鼓掌共笑,深觉得耻。买臣卖柴返来,其妻劝道:“你要读书,便休卖柴;要卖柴,便休读书。许大年纪,不痴不颠,却做出恁般行动,被儿童笑话,岂不羞死!”
莫怪妇人没法眼,普天几个负羁妻?
买臣教请他后夫相见。未几时,后夫唤到,拜伏于地,不敢俯视。买臣大笑,对其妻道:“似此人,未见得强似我朱买臣也。”其妻再三伸谢,自悔有眼无珠,愿降为婢妾,伏事毕生。
话说故宋绍兴年间,临安固然是个定都之地,富庶之乡,此中乞丐的仍然很多。那丐户中有个为头的,名曰“团头”,管着众丐。众丐叫化得东西来时,团头要收他日头钱。如果雨雪时没处叫化,团头却熬些稀粥赡养这伙丐户,破衣破袄也是团头看管。以是这伙丐户谨慎低气,服着团头,如奴普通,不敢冒犯。那团头见成收些常例钱,普通在众丐户中放债盘利。若不嫖不赌,仍然做起大师事来。他靠此为生,一时也不想改业。只是一件,“团头”的名儿不好。随你挣得有田有地,几代起家,终是个叫化头儿,比不得划一百姓人家。
出外没人恭敬,只好闭着门,自屋里做大。固然如此,若数着“良贱”二字,只说娼、优、隶、卒四般为贱流,到数不着那乞丐。看来乞丐只是没钱,身上却无疤瘢。假定春秋时伍子胥避祸,也曾吹箫于吴市中乞食;唐时郑元和做歌郎,唱《莲花落》;厥后繁华发财,一床锦被粉饰,这都是叫化中超卓的。可见此辈固然被人轻贱,到不比娼、优、隶、卒。
这日琼林宴罢,乌帽官袍,顿时迎归。将到丈人家里,只见街坊上一群小儿抢先来看,指道:“金团头家半子做了官也。”莫稽在顿时听得此言,又不好揽事,只得忍耐。见了丈人,固然内里尽礼,却包着一肚子忿气,想道:“早知有本日繁华,怕没贵爵贵戚招赘结婚?却拜个团头做岳丈,可不是毕生之玷!养出后代来还是团头的外孙,被人传作话柄。现在事已如此,妻又贤惠,不犯七出之条,不好断交得。恰是事不三思,终有悔怨。”为此心中怏怏只是不乐,玉奴几遍问而不答,正不知甚么意故。好笑那莫稽只想着本日繁华,却忘了贫贱的时节,把老婆帮助成名一段功绩化为春水,这是贰心术不端处。
只少宫打扮,清楚张丽华。
又有一诗,说欺贫重富,世情皆然,不止一买臣之妻也。诗曰:尽当作败说凹凸,谁识蛟龙在污泥?
且说汉朝一个名臣,当初未遇时节,其妻有眼不识泰山,弃之而去,到厥后悔之无及。你说那名臣何方人氏?姓甚名谁?那名臣姓朱,名买臣,表字翁子,会稽郡人氏。家贫未遇,伉俪二口住于陋巷陋屋,每日买臣向山中砍柴,挑至市中卖钱度日。性好读书,手不释卷。肩上虽挑却柴担,手里兀自擒着书籍,朗读咀嚼,且歌且行。市人听惯了,但闻读书之声,便知买臣挑柴担来了,不幸他是个儒生,都与他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