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故宋绍兴年间,临安固然是个定都之地,富庶之乡,此中乞丐的仍然很多。那丐户中有个为头的,名曰“团头”,管着众丐。众丐叫化得东西来时,团头要收他日头钱。如果雨雪时没处叫化,团头却熬些稀粥赡养这伙丐户,破衣破袄也是团头看管。以是这伙丐户谨慎低气,服着团头,如奴普通,不敢冒犯。那团头见成收些常例钱,普通在众丐户中放债盘利。若不嫖不赌,仍然做起大师事来。他靠此为生,一时也不想改业。只是一件,“团头”的名儿不好。随你挣得有田有地,几代起家,终是个叫化头儿,比不得划一百姓人家。

这四句,乃古人所作《弃妇词》,言妇人之随夫,如花之附于枝。枝若无花,逢春再发;花若离枝,不成复合。劝世上妇人,事夫尽道,同甘同苦,从一而终;休得慕富嫌贫,两意三心,自贻悔怨。

祖上到他,做了七代团头了,挣得个完完整全的家事。住的有好屋子,种的有好故乡,穿的有好衣,吃的有好食,端的廒多积粟,囊不足钱,放债使婢。虽不是顶富,也是数得着的大族了。那金老迈有志气,把这团头让与族人金癞子做了,本身见成受用,不与这伙丐户歪缠。然虽如此,里中口顺还只叫他是团头家,其名不改。金老迈年五十余,丧妻无子,止存一女,名唤玉奴。那玉奴生得非常仙颜,怎见得?有诗为证:无瑕堪比玉,有态欲羞花。

只少宫打扮,清楚张丽华。

金老迈爱此女如同珍宝,从小教他读书识字。到十五六岁时,诗赋俱通,一写一作,信手而成。更兼女工精美,亦能调筝弄管,事事聪明。金老迈倚着女儿才貌,立心要将他嫁个士人。论来就王谢旧族中,孔殷要这一个女子也是少的,可爱生于团头之家,没人相求。如果平常经纪人家,没出息的,金老迈又不肯扳他了。是以凹凸不就,把女儿直挨到一十八岁尚未许人。

枝在墙东花在西,自从落地任风吹。

莫怪妇人没法眼,普天几个负羁妻?

出外没人恭敬,只好闭着门,自屋里做大。固然如此,若数着“良贱”二字,只说娼、优、隶、卒四般为贱流,到数不着那乞丐。看来乞丐只是没钱,身上却无疤瘢。假定春秋时伍子胥避祸,也曾吹箫于吴市中乞食;唐时郑元和做歌郎,唱《莲花落》;厥后繁华发财,一床锦被粉饰,这都是叫化中超卓的。可见此辈固然被人轻贱,到不比娼、优、隶、卒。

这日琼林宴罢,乌帽官袍,顿时迎归。将到丈人家里,只见街坊上一群小儿抢先来看,指道:“金团头家半子做了官也。”莫稽在顿时听得此言,又不好揽事,只得忍耐。见了丈人,固然内里尽礼,却包着一肚子忿气,想道:“早知有本日繁华,怕没贵爵贵戚招赘结婚?却拜个团头做岳丈,可不是毕生之玷!养出后代来还是团头的外孙,被人传作话柄。现在事已如此,妻又贤惠,不犯七出之条,不好断交得。恰是事不三思,终有悔怨。”为此心中怏怏只是不乐,玉奴几遍问而不答,正不知甚么意故。好笑那莫稽只想着本日繁华,却忘了贫贱的时节,把老婆帮助成名一段功绩化为春水,这是贰心术不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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