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天气已晚,押司道:“且安排几杯酒来吃着。我彻夜不睡,消遣这一夜。三杯两盏,不觉吃得烂醉。只见孙押司在校椅上,匠肽着醉眼,打磕睡。浑家道:“丈夫,怎地便睡着?”叫迎儿:“你且摇觉爹爹来。迎儿到身边摇着不醒,叫一会不该。押司娘道:迎儿,我和你扶押司入房里去睡。若还是说话的同年生,井肩长,拦腰抱住,把臂拖回。孙押司只吃着酒消登液,千分歧万分歧上床去睡,却教孙押司只就当年当月当日当夜。凡得不如《五代史》李存孝,《汉书》里彭越,金风吹树蟀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由虎临身日,临身必有灾。
甘罗发早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下齐,
不过明旦丑,亲族尽哀思。
伉俪两个,好一对儿,果是说得着。下则一日,两口儿吃得酒醉,教迎儿做些个醒酒汤来吃。迎凡去厨卜一头饶火,口里埋冤道:“先的押司在时,恁迟早,我自睡了。现在却教我做醒酒汤!”只见火筒塞住厂孔,烧不着,迎儿低着头,把火筒去灶床脚上敲,敲未得几声,则见灶床脚垂垂起来,离地一尺已上,见1人顶着灶床,脖项上套着井栏,披着一带头发,长伸着舌头,眼里滴出血来,叫道:“迎儿,与爹爹做主则个!”唬得迎儿大呼一声,匹然倒地,面皮黄,眼尤光,唇口紫,指甲青,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肢下举。恰是:身如五鼓衔山月,命似半夜油尽灯。伉俪两人急来救得迎儿复苏,讨些安魂定魄汤与他吃了。问道:“你适来见了甚么,便倒了?”迎儿告妈妈:“却才在灶前烧火,只见灶床垂垂起来,见先押司爹爹,脖项上套着并栏,眼中滴出血来,披着头发,叫声迎儿,便吃惊倒了。”
押司娘把上件事对他们说了一遍。刁嫂道:“真有这般捣蛋的事!”毛煌道:“我日里兀自见押司着了皂衫,袖着笔墨返来,老媳妇和押司相叫来。”高嫂道:“便是,我也和押司厮叫来。”鲍嫂道:“我家里的早间去县前做事,见押司摔着卖卦的先生,见自返来讲。安晓得现在端的死了!”刁嫂道:“押司,你怎地下分付我们邻舍则个,如何便死!”籁地两行泪下。毛嫂道/考虑起押司很多好处来,如何不烦恼!”也眼泪出。鲍嫂道:“押司,几时再得见你!”立即处所申呈官司,押司娘少不得做些功果,追荐亡灵。
那迎儿又睡着,叫下应。只听得押司从床上跳将下来,兀底中门响。押司娘仓猝唤醒迎儿,点灯看时,只听得大门响。迎儿和押司娘点灯去赶,只见一个着白的人,一只手掩着面,走出去,扑通地跳入奉符县河里去了。恰是:情到不堪回顾处,一齐分付与东风。那条何直通着黄河水,滴溜也似紧,那边打捞尸首!押司娘和迎几就河边号天大哭道:“押司,你却怎地投河,教我两个靠兀谁!”立即叫起四家邻舍来,上手住的刁嫂,动手住的毛嫂,对门住的高嫂鲍嫂,一发都来。
精通《周易》.善辨六王。瞻乾象遍识天文,观地理明知风水。五星深晓,决休咎祸福如神;三命秘谈,断成败兴衰似见。
媒婆道:“倒是那二件事?押司娘道:“第一件,我死的大夫姓孙,现在也要嫁个姓孙的。第二件,我先丈夫是奉杆县里第一名押司:现在也只要恁般职役的人。第三件,不嫁出去,则要他入舍。两个听得说,道:好也!你说要嫁个姓孙的,也要一似先押司职役的,教他入舍的,如果说别件事,还费些计算,偏是这三件事,老媳妇都依得。好教押司娘得知,先押司是奉符县里第一名押司,唤做大孙押司。现在来讲亲的,元是奉符县第二名押司。现在死了大孙押司,钻上差役,做第一名押司,唤做小孙押司。他也肯来人舍。我教押司娘嫁这小孙押司,是肯也不?”押司娘道:“不信有很多刚巧!”张媒道:“老媳妇本年七十二岁了。若胡说时,变做七十二只雌狗,在逃司娘家吃屎。”押司娘道:“公然如此,烦婆婆且大说看,不知缘分如何?”张媒道:“就本日好日,讨一个亨通团聚吉帖。押司娘道:“却未曾买在家里。”李媒道:“老媳妇这里有。”便从抹胸内取出一幅五男二女花笺纸来,恰是:雪隐蜀青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当日押司娘教迎儿取将笔砚来,写了帖子,两个媒婆接去。兔不得下财纳礼,来往传话。下上两月,人舍小孙押司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