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时有个平津侯,复姓公孙名弘,五十岁读《春秋》,六十岁对策第一,做到丞相封侯。鲜于同厥后六十一岁登第,人觉得诗敞,此是后话。

工夫在再,不觉转眼三年,又当会试之期。鲜于同时年六十有一,年齿虽增,匡钎如;日。在北京第二遍会试,在寓所得其一梦。梦见中了正魁,会试录上驰名,上面却填做稷诗经》,不是《礼记》。鲜于同本是个宿学之士,那一经不通?他功名心急,梦中之言,不由不信,就改了《诗经》招考。事有刚巧,物有偶尔。砌知县为官清正,行取到京,钦授礼科给事中之职。其年又进会试经房。耐公不知鲜于同改经之事,心中想道:“我两遍错了主张,取了那鲜于“前辈’做了首卷,今番会试,他年纪一发长了。若《礼记》房里又中了他,这才是毕生之佑。我现在不要看《礼记》,改看了《诗经》卷子,那鲜于“前辈,中与不中,都下干我事。”比及人帘阅卷,遂请看《诗珍五房卷。

若还黄挎终无分,宁肯青衬老此身。

却说兴安县知县,姓刺名遇时,表字顺之。浙江台州府仙居县人氏。少年科甲,声价甚高。喜的是谈文讲艺,商古论今。只是有件弊端,爱少贱老,下肯一视同仁。见了后生漂亮,加意奖借;如果年长老成的,视为朽物,口呼“前辈”,甚有戏侮之怠。其年乡试届期,宗师行文,命县里录科。例知县将合县生员测验,弥封阅卷,自恃服力,从公品第,黑暗里拔了一个第一,心中非常对劲,向众秀才面前嘉奖道:“本县拔得个首卷,其丈大有吴越中气脉,必定连捷,通县秀才,皆莫能及。”世人拱手服从,却似汉皇筑坛拜将,正不知拜那一个驰名的豪杰。比及拆号唱名,只见一人回声而出,从人丛中挤将上来,你道此人如何?

迟迟涧畔松,郁郁含晚翠。

制公立心不要中鲜于“前辈”,故此只拣下整齐的笔墨才中。那鲜于同是宿学之上,笔墨必定整齐,如何反投其机?本来鲜于同为八月初七日看了例公入帘,自旧遇合十有□□。回归寓中多吃了几杯生俩,坏了脾胃,破腹起来。勉强出场,一头想笔墨,一头泄泻,泻得一丝两气,草草完篇。二场三场,仍复如此,非常才学,未曾用得一分出来。自谓万元中式之理,昧知测公到不要整齐笔墨,以此竟占了个高魁”也是命里否极泰来,颠之倒之,天然刚巧。那兴安县方才只中他一个举人。当日鹿鸣宴罢,八同年序齿,他就居了第一。

东园桃季花,早发还先萎。

为利为官终幻客,能诗能酒总神仙。

铁砚磨穿豪杰事,春秋晚遇说平津。

却说鲜于同少年时本是个名流,因淹滞了数年,固然志未曾灰,却也是:泽衅屈原吟独苦,洛阳季千面多惭。本日出其不料,考个案首,也自发有些兴头。到学道测验,一定爱他笔墨,亏了县家案首,就搭上一名科举,喜孜孜去赴省试。众朋友都鄙人处看经籍,温后场。只要鲜于同平素饱学,整天在街坊上玩耍。旁人瞥见,都猜道:“这位老相公,不知是送儿子孙儿出场的?事外之人,好不落拓安闲1”若晓得他是科举的秀才,少不得要笑他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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