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那道光痕曳出长长的陈迹，终究与银河汇合，然后隐没不见。
“莫非还要放在这里，让那些树妖狐精夺去？”他说着，身形已倏然掠向远处沉翠山峦。
颜惜月落在岩石间，喘气着昂首。
庞大的树叶包裹住了绯红珠子，俄然间，那枚珠子竟发作出鲜红的光芒，包着它的碧叶如同被烈火灼烧了似的，散着白烟蜷曲掉落。子谦神采一变，颜惜月顺势出剑挑向贰心口。
小夏的手掌被那金光射穿，暴露森森白骨。她惨叫着，发疯般再度出掌，又一道金光快速飞来。这一次，直接射进了她的胸膛，将她死死钉在了峻峭的山崖上。
狼籍的长发披覆了小夏的脸庞，她好似已被抽去了全数精力，隔了好久才衰弱地笑：“我觉得，就算他死了，也会像我一样，忘不了许下的承诺，终究还会回到这里，找我……他说过，不喜好城里的繁闹，情愿与我一起住在山中，再开个酒馆，请他的老友们过来喝我酿的酒……”
肆意暴长的树藤攫住了小夏的项链。
“不会又追丢了吧？”颜惜月烦恼懊丧，哈腰发力，想要跃上山崖。可这时，却忽觉本身紧紧抓住的那古松悄悄一沉。
她板滞地俯身捡拾起珠子，紧紧攥在手中。
“看我本领！”莲华蓝光四溢，在夜色下扭转半晌，随即朝着西南边向的山峦直飞而去。
“又是你！”颜惜月惊诧地望着那人。他似是低眉瞥了她一眼，随后身影一动，便呈现在了她近前的枯松上。
苗条的手指一展，绯红的珠子在他掌心上方幽幽浮动，如水月光无声流转。
那颗绯红珠子滴溜溜在地上转了几圈，缓缓的，停在了小夏裙边。
他冷哂，语声安静地不起一丝波纹，“过了忘川，前尘旧事俱已忘记。你早该去往循环，却在此化为怨鬼，莫非想要永久不得循环？”
颜惜月循着它的踪迹掠过一座又一座山峦，穿过幽黑深林，踏过酷寒山溪，直追到夜色殆尽，东方微明。最后一道高崖就在面前，西风荡荡，吹得人肌骨生寒。她已然精疲力尽，但见莲华飞到绝壁绝顶倏然下坠，当即奋不顾身地扑掠向下，袖间银索斜射缠住崖间松树，身子便在风中来回摇摆。
他却并未与她说话，朝着小夏冷酷道：“万物归宗，既已身故，为何还在这荒山淹留？就算你再等上百年千年，也是白费时候。他死去已久，早就再世为人，你却还执迷不悟？”
他原是负手站在松枝上，斜睨间对七盏莲华有了兴趣，仿佛想去触摸。悬在半空的颜惜月目睹莲华突然收缩，急得大呼：“别去摸它！”
颜惜月看着她薄弱的背影，踌躇了一下，说道：“他早已归天了，你真的不晓得吗？”
小夏惶恐失措，半张着唇说不出话，望着在光焰中逐步干枯变形的子谦，眼里出现模糊泪光。
“你还觉得他是陆子谦？”
“你也早就死了，跟那些贩子一样，死在山洪中，是不是？！”颜惜月提大声音，将剑缓缓提起，剑锋模糊颤抖，寒光烁烁。“去该去的处所吧，别再留在这里苦等！”
小夏的手微微发颤，她渐渐朝前走了几步，屋前的灯笼还在风中悄悄闲逛，投下变幻的微光。
颜惜月挽剑一挡缓慢后退，小夏青丝暴长，如海草般卷向颜惜月。七盏莲华缓慢飞来，弧光过处，青丝寸寸断落。但是小夏不顾统统地再度扑来，颜惜月背后已是陡坡，她仰身一倒已无退路，如流星般直坠下去。
“这是穆棱东珠，对于凡人而言只是装潢，并无甚么感化。但在夜间可吸纳星月光彩，妖类如果获得了此物，对修炼大有裨益。”
小夏牵动唇角，似是想要笑，但是泪水却涟涟而下，从充满瘢痕的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