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声声的响动，冯承诺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缓缓展开眼睛，视野渐渐挪动，直到又一次闻声院子传来的声音，“紫绮。”
雕花漆金小几上，博山炉香气袅袅，上升又消逝。
本来一个小巧精美的腰型手炉，顷刻便被砸扁了，铜片倾斜着，奇特地拧在一起。
见贤妃轿辇走远，香松才将洛知微搀扶起来，“小主，可还好？”
话音刚落，贤妃余光瞥见冯承诺从西配殿了出来，心头一颤，此人如何会衰弱成这般模样，“去再搬把软椅来。”
正殿里头，置着一张梨花木长桌，桌上铺着一方素锦缎子，上头满满铛铛摆放着冯承诺这几日用过的物件。
娇媚的脸上掠过一丝凌厉。
香松晓得主子腿酸，便跪坐在脚榻上，给洛知微揉捏着小腿。
身后宫人闻声便去搬了把软椅来，又在软椅上放了个鹅羽软垫。
冯承诺吃力地坐起来，又将脸颊上的碎发抚去，靠着床边歇了半晌，从紫绮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温水，才道：“我们去看看吧。”
见贤妃挑眉，范宝吉又高高将那铁锤举起，重重砸下。
宫道绵长，红墙绿瓦。
“怎的连裙子都烧了？”竹叶端着云片糕和豌豆黄入殿，见换下来的裙子烧坏了，便问了一句。
洛知微只是点头，进了内寝重新换了件百花曳地裙来，行走时裙摆间银丝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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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看向洛知微手里的那只莲花形手炉，“传闻御花圃里开了好些秋海棠，归正也要等桂落拿那件衣裙来，你陪本宫去御花圃看看吧。”
冯承诺用极力量唤了一声。
“去，”贤妃又将手炉递给了范宝吉，“找把铁锤来，将这手炉给本宫砸开，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内里藏了甚么玄机。”
贤妃并没有想让洛知微起来的意义，自上而下打量着她，直到瞥见洛知微裙角的几处黑洞，才冷然笑道：“本宫将你的衣裙弄坏了，已经让桂落归去取了件新的来赔给你。”
紫绮见主子这般，亦红了眼眶，应了一声，小跑着去取来一件平常丝绸氅衣服侍冯承诺穿上，又怕不敷，接着拿来件大氅。
“内里甚么声音？”
说罢，便表示身边的宫人将轿帘放下。
永禧宫西配殿里，炭火烧得正旺，山川屏风前面帷幔轻垂，冯承诺面色惨白，眼角含泪，沉甜睡着。
贤妃眸光瞬时便冷了下来，入鬓的长眉紧紧拧着，恨恨地看向欠着身子朝本身施礼的洛知微，轻骂一句，“不识汲引。”
贤妃纤长的手指复又挑开轿帘，缎面上漾出很多褶皱来。
手炉当啷一声落地，炉盖和炉成分离甚远，里头的炭灰洒落一地，炭灰成白霜色，的确是上好的银丝炭不会错了。
洛知微抬眸直视轿辇中的贤妃笑了笑，又俯下身去，“嫔妾恭送贤妃娘娘。”
贤妃细细看着，那手炉上除了两处凸起外，并未有其他。
紫绮将床幔挂在银钩上，刚一低头便瞥见枕头上湿了一片，捧着茶杯的手怔了怔，“是贤妃娘娘，在检察我们前些日子里的平常器具，要看看是谁害了小主和腹中龙嗣。”
范宝吉闻声停手，将地上那已经看不出是甚么的铜片谨慎拾起来，双手呈给了贤妃，“这铜片裂开之处锋利，娘娘细心莫伤了手。”
香松昂首看了一眼那裙子，却未几嘴，垂下眼睫，细心给洛知微按摩。
“谁知竟这般不经磕碰，只是悄悄一摔便瘪了个坑。”
紫绮闻声，赶快斟了杯温水来，翻开帷幔入殿，“小主。”
直到敛正裙摆坐在榻上喝了一口热茶，洛知微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