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八洞天(5)[第1页/共4页]

工夫敏捷，不觉五年。甘氏生下一女一子：女名珍姑，子名相郎，非常欢乐。哪知乐极悲生，甘母忽患急病，三日暴亡。甘氏抽泣躃踊，哀思之极，要长孙陈在衙署治丧。长孙陈道：“衙署治丧，必须我答拜。我官职在身，缌麻之丧，不便换衣。今可停柩于寺院中，一面写书去请你堂兄甘泉来，立他为嗣，方可设幕受吊。”甘氏依言，将棺木移去寺中。长陈孙修书遣使，送与甘泉，请他速来主持丧事。甘泉得了手札，禀过知县，讨了给假，星夜前来奔丧。恰是：

甘泉既到，长孙陈令其披麻执仗，就寺中治丧。夔州官府并各乡绅，看司马面上，都来致吊。严公亦遣官来吊，孙去疾也引着胜哥来拜奠。热烈了六七日，极其名誉。却不知甘氏心上另有不敷意处：因柩在寺中，治丧时本身不便到幕中哭拜；直至甘泉扶柩起行之日，方用肩舆抬至灵前奠别，又不能够亲身回籍送葬。为此每日哀思，染成一病，恹恹不起。慌得长孙陈忙请医看视，都道伤感七情，难以救治。看看服药无效，一命悬丝。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甘氏病卧在床，几次自思：“吾向责怪胜哥哭母，谁想本日轮到本身。吾母亲抱病而亡，有尸有棺，开丧受吊，我尚痛心；何况他母死于非命，尸棺都没有，如何教他不要哀思！”又想：“吾母无子，赖有侄儿替他服丧。我若死了，不是胜哥替我披麻执扶，更有何人？可见生女不若生男，幼男又不若长男。我这幼女季子，干得什事？”便含泪对长孙陈道：“我当初错怪了胜哥，现在我想他，可速唤来见我。”长孙陈传闻，便道：“胜哥一贯常来问安，我恐你厌见他，故不使进见。你今想他，唤他来便是。”说罢，忙着人到孙去疾处将胜哥唤到。胜哥至床前见了甘氏，吃惊道：“不想母亲一病至此！”甘氏固执胜哥的手，双眼堕泪道：“你是个本性纯孝的，我向来所见不明，错怪了你。我今命在朝夕，汝父正在丁壮，我死以后，他少不得又要续娶。我这季子幼女，全赖你做长兄的看顾。你只念当初在我家出亡时的恩典，切莫记我厥后的不是罢！”说毕，泪如泉涌。胜哥也堕泪道：“母亲休如此说。正望母亲病愈，看顾孩儿。倘有不讳，这幼妹幼弟，与孩儿一父所生，何分尔我！纵没有当初出亡的一段恩典，孩儿在父亲面上推爱，岂有贰心！”甘氏道；“我说你是仁孝的好人。若得如此，我死瞑目矣！”又对长孙陈道：“你若再续娶继配，切莫轻信其语，撇下了这三个后代！”长孙陈哭道：“我今誓愿毕生不续娶了！”甘氏含泪道：“这话只恐一定！”言讫，瞑目不语，少顷即奄但是逝。恰是：

爱她娇面，怕她颜变。为什俛首无言，慌得我意忙心乱，看春山顿锁。春山顿锁，是谁冒犯？忙陪欢脸，向娘前，直待你笑语还仍旧，才教我心儿放得宽。

朱紫来相召，如何敢不去。

甘氏离却胜哥以后，说也有，笑也有，不似前番经常变脸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琉璃易破彩云妆。

这叫做因爱恐怕。只为爱妻之至，以是妻若蹙额，他也皱眉；妻若忘餐，他也废食。好似虞舜待弟的普通，像忧亦忧，像喜亦喜。又好似武王事父的普通，文王一饭亦一饭，文王再饭亦再饭。

闲话少说，只说注释。当下长孙陈偎伴了甘氏半晌，却来私语胜哥道：“你虽痛念母亲，此后却莫对着继母哭泣。晨昏定省，不要稀少了！”胜哥不敢违父命，勉强趋承。甘氏也只落落相待。一个面红颈赤，强支吾地温存，一个懒语迟言，不耐烦地承诺。长孙陈见他母子二人终不亲热，亦没法处之。胜哥平常间倒在孙去疾寝室居多。此时孙去疾的病已病愈。长孙陈不忍久占其功名，欲向严武禀明其故，料严公爱他，必不见罪。乃具申文，只说本身系孙去疾之兄孙无咎，向因去疾途中抱病，故权冒名供职，今弟病已痊，理合避位。向日昏黄之罪，仗乞宽宥。严公见了申文，甚是惊奇，即召孙去疾相见，试其才学，正与长孙陈普通。严公大喜道：“二人合法兼收并用。”遂令将司户之印，交还孙去疾，其孙无咎委署本州司马印。一面奏请实授。因而，孙去疾自为司户，长孙陈携着家眷，迁往司马署中，独留胜哥在司户衙内，托与去疾扶养经验，免得在继母跟前，取其讨厌。此虽爱子之心，也是惧内之意。只因碍着枕边，只得权割膝下，正合着《琵琶记》上两句曲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