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中国十大禁毁小说文库 > 第99章 美人书(6)
乃谓蕙香曰：“此淫词也，幸而遇我得见，不然汝若递与大蜜斯，必被重责。此后再有柬帖来往，汝宜悄悄先付我一看，我当以簪琐与汝，不汝诒也。”
西厢红树今仍在，迟早应朝弄玉笙。
是日，展卷数四，而以心境摇摇，莫能成诵。唯侧耳而听，并窥其日影之斜。及候至夜静，杳无蕙香动静。
卢家繁华孰可敌，岂乏倾城与倾国。
忸捏夜深明月下，隔窗私语被人闻。
恰值浓云蔽月，劈面恍惚。崔生认定霞如，娟亦昏黄不发一语。而香披豆蔻，露滴芙蓉，两情缠绵，喜可知也。次日崔生裁诗为谢曰：
崔生亦嗟讶曰：“奇哉！奇哉！若非贤妹之命，则襄何敢冒昧？况‘莫叫静夜空迟月，已向轻风待啭莺’之句，现在笥箧，亦得讳言非妹所赠者乎？”
学舞斑衣事两亲，妆台日日画眉新。
霞如性极清贞，韵偏超脱，虽陋崔莺私谐月夜之期，却怜飞燕独擅昭阳之宠，而不肯轻笑，笑必嫣然；不喜多言，言必有致，最得美人之韵。然自闻玉娟之事，深含醋意，尝作古体一章，以讽崔生曰：
霞如回顾，见是崔生，敛容而答曰：“非也。特为海棠初吐，艳冶堪怜，故偶尔偷闲一看耳。”
霞如惊诧曰：“兄何出言悖礼，谬诞如果。夫西厢红树，崔莺之丑行也。妾虽愚笨，颇能以礼自娴。因属兄妹之称，故尔相见不避，何乃拟人以匪类，引诱以淫亵耶！”
绿锁葳蕤晓院深，桃花虽艳未关情。
花茵上人曰：情之一字，能令人死。即不死，亦令人痴，多数闺阁尤甚。如文君私奔长卿，红拂妓之奔李卫公，则不成谓痴也。何也？彼盖以丈夫之眼，识豪杰于风尘。双瞳不瞽，臭味自投。不奔，直令豪杰气短耳；奔之，初不以后代情多也。以故其奔也，非情也，识也。
崔生得诗，欣然喜跃，不觉手舞足蹈。宛转自思：谁想完竣姻情，竟在此处。既云迟早，则其所约决不荒唐。若到阳台之上，其趣当何如也。
寄语东君休怨寂，夜深应与月同来。
蕙香持进中屏，将欲转过回廊，忽值玉娟单独内出，乃从旁而趋。玉娟牵裾诘问曰：“观汝汲汲而行，得非自崔季文书室中来耶？”
又不见洛阳轻浮子，鸣珂娼院抛瑟琴。
思君空在念，堕泪满罗巾。
及相见毕，崔生频频回盼霞如，霞如亦不时偷觑。玉娟笑曰：“闻得武林山川最好，哥哥在彼多年，想必旅游已遍。”崔生曰：“山有鹫岭之奇，水有西湖之胜，寺刹则有三竺之烟霞，苏堤则有六桥之花柳。至其歌楼舞榭，胜概无穷，亦非游履所能尽也。”
崔生稍以微词挑之，霞唯昂首不答，遂即趋出。将欲掩扉展卷，忽见双鬟蕙香，疾步而至，袖中取出片纸曰：“此大蜜斯命以送郎者也。”崔生展而视之，上书一绝云：
玉娟一看，即知讽刺之意，仍以绝句答云：
崔生心下猜疑，乃低声问曰：“曩者予自内出，值卿倚栏看花，索卿为诗，而卿不允。厥后蕙香以诗付我，有‘深闺姊妹，梳洗向花’之句，果是佳作乎！”
蛱蝶爱香原惜伴，蜘蛛因巧故含丝。
姊姊mm不争差，也为东风向碧纱。
霞如曰：“彼时君固索吟，妾以羞怯不果。及君退出，而率尔成章，即令蕙香送达请正，信有之也。”
大略姊妹中，唯玉娟韵致逸宕，而深于情者，故爱崔生之貌，顿涉私期。至其临风踯躅，无端颦蛾，对月盘桓，忽发展叹。又若褰帷含笑，转灯下之娇眸；伏枕邀欢，蹴被底之莲足，飘荡流荡，最得美人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