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父亲刘博才本是个落第秀才,眼看家道式微,只得放弃考取功名的动机,东拼西凑了一笔钱,托熟人入了一批药材去四川换米回贵州卖钱维生。一个读书人哪晓得“夏至不过山”的端方,他花了重金也没有船队情愿送他入川,眼瞅着药材就要废了,江港驶回一艘画着龙头标记的货船,这条江路最驰名的虬帮驾船返来了。
船行了两个多月,眼看两岸山势越来越险,水流荡漾,船把式双腿紧紧钉在船头,严峻地盯着江面。有好几次如果不是他批示及时,船头就撞上了暗礁。清莲父亲身然感激不尽,指着船舱里的草药说换了米必然分船把式一半。
船只驶到凌云山口,船把式停了船,叮嘱纤夫早早歇息,明天过最凶恶的三江汇流处。一起劳累,刘博才伉俪早早入眠,清莲起夜,站在船头正往江里撒尿的时候,闻声船后舱传来窃保私语。
“天亮再脱手。”
“快了,明天过凌云山把这件事情做了,劫数也就尽了。”
刘博才抱着最后一丝但愿找到船把式,苦苦要求了半天,船把式抽着水烟底子不该腔,直到传闻刘博才就靠这批货赡养妻儿,才承诺。
“老迈,你说这日子甚么时候是个头儿?”
“三个都杀掉?”
船把式盘着缆绳连看都不看一眼:“旱有旱道,水有水法。命是天给的,不是财买的。”
“老迈,该杀了吧?”
一起风平浪静,第一次坐船的清莲每天缠着船把式捞江鱼熬汤喝。满脸水锈的船把式老是呵呵一笑,纵身跃进江里,未几时船板上就多了几条活蹦乱跳的江鱼。母亲秀儿一边指责着清莲不懂事一边清算着鱼炖汤。到了晚餐时,父亲和船把式喝着米酒吃着鱼,聊着江中的奇闻逸闻,讲到“夏至不入川”这个端方,刘家才明白凌云山三江汇流处水势极其凶悍,传说江底有一条虬龙,过往船只如果不献上活牲,必会船毁人亡。
“男的杀掉,小的留活口明天祭江,阿谁养着生崽儿。”
清莲惊出一身盗汗,顺着船缝看去,吓得跌坐在船面上。两个船夫打扮的骷髅正抽着水烟,下颌骨一张一合地谈天,烟雾顺着颅骨的几个洞穴向外冒,此中一个穿的恰是船把式的衣服。清莲紧咬嘴唇强忍着不发作声,偷偷走回船舱,慌乱间他瞥了一眼岸边,纤夫们睡觉的处所横七竖八地躺着一排骷髅。有个骷髅翻身的时候,手骨竟然抛弃了。骷髅“喀啦喀啦”坐起家,伸着五根白森森的指骨,在地上摸索半天,才找到臂骨,捡起来对着枢纽用力一卡,又接了归去。青莲忍不住“啊”了一声,骷髅往船上看了看,黑洞洞的眼眶底子看不见甚么,又直挺挺地躺倒持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