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佛家的攻讦
另有一个故事说,有个王守仁的门人,夜间在房内捉得一贼。他对贼讲一番知己的事理,贼大笑,问他:“请奉告我,我的知己在那里?”当时是热天,他叫贼脱光了上身的衣服,又说:“还太热了,为甚么不把裤子也脱掉?”贼踌躇了,说:“这,仿佛不大好吧。”他向贼大喝:“这就是你的知己!”
在第二十四章,我们已经看到,程颢也说“学者须先识仁”,仁与万物同体,识得此理,然后以诚敬存之。用不着另做别的事;只需求本身信得过本身,一往直前。陆九渊的口气也很类似,他说:“激厉奋迅,决破坎阱,燃烧波折,荡夷污泽。”(《象山选集》卷三十四)如许做的时候,即便是孔子的权威,也无需尊敬。陆九渊说:“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我们清楚地看出,在这方面,陆王学派是禅宗的持续。
[1]本章英文为The School of Universal Mind(“宇宙的心”学派)。――译者注
再援引王守仁的一段话:“民气是天渊,无所不赅。原是一个天,只为私欲停滞,则天之本体失了。……现在念念致知己,将此停滞窒塞,一齐去尽,则本体已复,便是天渊了。……一节之知,即全部之知;全部之知,即一节之知。老是一个本体。”(《传习录》下,见《王文成公全书》卷三)
这句话的意义是,大家有做贤人的潜能。他能够成为实际的贤人,只要他顺从他的知己的唆使而行。换句话说,他需求做的,是将他的知己付诸实际,或者用王守仁的术语说,就是“致知己”。是以,“致知己”就成了王学的中间看法,王守仁在暮年就只讲这三个字。
若顺着这类论证推下去,我们能够说,新儒家比道家、佛家更加一贯地对峙道家、佛家的根基看法。他们比道家还要道家,比佛家还要佛家。
其他四步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照王守仁的说法,修身一样是致知己。因为不致知己,如何能修身呢?在修身当中,除了致知己,另有甚么可做呢?致知己,就必须亲民;在亲民当中,除了齐家、治国、平天下,另有甚么可做呢?如此,“八条目”能够终究归结为“一条目”,就是“致知己”。
“八条目”的下两步是“诚意”、“正心”。按王守仁的说法,诚意就是闲事、致知己,皆乃至诚行之。如果我们寻觅借口,不顺从知己的唆使,我们的意就不诚。这类不诚,与程颢、王守仁所说的“无私用智”是一回事。意诚,则心正;正心,也不过是诚意。
这个故事没有说,通过说话,这个贼是否产生了顿悟。但是它和前一个故事,都用的是禅宗教人憬悟的标准体例。两个故事申明大家都有知己,知己是他本心的表示,通过知己他直接晓得是为是、非为非。就赋性而言,大家都是贤人。为甚么王守仁的门徒惯于说“满街都是贤人”,就是这个原因。
这个体系及其精力涵养体例都是简易的、直接的,这些性子本身就具有激烈的传染力。我们最需求的是起首体味,每人各有本心,本心与宇宙合为一体。这个体味,陆九渊称之为“先立乎其大者”,这句话是借用孟子的。陆九渊说:“近有议吾者云:‘除了“先立乎其大者”一句,全无伎俩。’吾闻之曰:‘固然。’”(《象山选集》卷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