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四步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照王守仁的说法,修身一样是致知己。因为不致知己,如何能修身呢?在修身当中,除了致知己,另有甚么可做呢?致知己,就必须亲民;在亲民当中,除了齐家、治国、平天下,另有甚么可做呢?如此,“八条目”能够终究归结为“一条目”,就是“致知己”。
“闲事”(格物)
这句话的意义是,大家有做贤人的潜能。他能够成为实际的贤人,只要他顺从他的知己的唆使而行。换句话说,他需求做的,是将他的知己付诸实际,或者用王守仁的术语说,就是“致知己”。是以,“致知己”就成了王学的中间看法,王守仁在暮年就只讲这三个字。
“八条目”的下两步是“诚意”、“正心”。按王守仁的说法,诚意就是闲事、致知己,皆乃至诚行之。如果我们寻觅借口,不顺从知己的唆使,我们的意就不诚。这类不诚,与程颢、王守仁所说的“无私用智”是一回事。意诚,则心正;正心,也不过是诚意。
对佛家的攻讦
[1]本章英文为The School of Universal Mind(“宇宙的心”学派)。――译者注
对于“格物”的解释,王守仁与程颐、朱熹都不不异。王守仁说:“格者,正也”,“物者,事也”(《大学问》,见《王文成公全书》卷二十六)。他觉得,致知己不能用佛家深思默虑的体例。致知己,必须通过措置浅显事件的平常经历。他说:“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地点便是物。快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传习录》上,见《王文成公全书》卷一)物有是有非,是非一经肯定,知己便直接知之。我们的知己知某物为是,我们就必须朴拙地去做它;知己知某物为非,我们就必须朴拙地不做它。如此闲事,就同时致知己。除了闲事,别无“致知己”之法。《大学》为甚么说“致知在格物”,来由就在此。
另有一个故事说,有个王守仁的门人,夜间在房内捉得一贼。他对贼讲一番知己的事理,贼大笑,问他:“请奉告我,我的知己在那里?”当时是热天,他叫贼脱光了上身的衣服,又说:“还太热了,为甚么不把裤子也脱掉?”贼踌躇了,说:“这,仿佛不大好吧。”他向贼大喝:“这就是你的知己!”
传闻,杨简(1226年卒)初见陆九渊,问:“如何是本心?”无妨趁便提一下,“本心”本来是禅宗术语,但是也成为新儒家陆王学派利用的术语了。陆九渊引《孟子》的“四端”为答。杨简说他儿时已读此段,但是还是不晓得如何是本心。杨此时任富阳主簿,说话中间还要办公。他断了一场卖扇子的讼过后,又面向陆九渊,再问这个题目。陆九渊说:“适闻断扇讼,是者知其为是,非者知其为非,此即本心。”杨简说:“止如此耶?”陆九渊大声说:“更何有也!”杨简顿悟,乃拜陆九渊为师。(见《慈湖遗书》卷十八)
但是,陆王学派和程朱学派都狠恶地攻讦梵学。同是攻讦,两派仍有分歧。朱熹说:“释氏说空,不是便不是。但空内里需有事理始得。若只说道我是个空,而不知有个实的事理,却做甚用。比方一渊净水,清泠完整,看来一如无水类似,他便道此渊只是空的。未曾将手去探是冷温,不晓得有水在内里。释氏之见正如此。”(《朱子语类》卷百二十六)又说:“儒者以理为不生不灭,释氏以神、识为不生不灭。”在朱熹看来,佛家说详细天下是空的,并不是没有按照的,因为详细天下的事物的确是窜改的、临时的。但是另有理,理是永久的、稳定的。在这个意义上,宇宙并不空。佛家不晓得,理是实在的,因为理是笼统的;正像有些人看不见渊中的水,因为水是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