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谈起佛道之辩,常常只说汗廷偏疼。但史樟与孙德彧谈天,却不必谈政局,反而能说到辩论本身。
“这……宋军有这等气力?竟能又斩一都元帅……宗王阿卜干……”
“但漠南王以汉法治汉地,我们靠近于他……此事,大汗心知肚明。”史天泽缓缓道:“阿蓝答儿并非不想动我,只是顾忌我手中的兵权罢了。”
史樟道:“但我们史家分歧。祖父于成吉思汗时便归顺大蒙古、父亲你则是窝阔台汗的汉军三大帅之一,我们史家从未受过漠南王汲引。”
孙德彧看着他施施然然向外走去的背影,犹自不解。
孙德彧道:“话是这么说,但我又不像师父那般修为高深,当然介怀。”
过了一会,他竟是又在谍报上看到了一个熟谙的名字。
史樟一愣,颇受开导,施礼道:“父亲经验的是。”
“依孩儿所见,赵经略使当不至于这般笨拙。”史樟道:“本日阿蓝答儿扣押赵经略使,罪名是‘剥削军赏’,倘若赵经略使敢供出父亲,反是叛国之大罪。再者说了,他深陷监狱,独一能希冀的便是父亲。”
史樟手微微一抖,心底俄然有些冲动。
“自是为了修行。”
“史二郎本日怎过来了?”
史天泽头也不转,淡淡道:“话虽不错,但你老庄之学打仗很多了,做事涣散,今后还能做到雷厉流行吗?”
他信奉的是老子、庄子之学,还自号“散仙”,乃信道之人,自是站在玄门这一方。
“啊?”孙德彧好生绝望。
“杨果亦是如此说。”史天泽低声沉吟道,“案上有几封谍报,你看看吧。”
“好吧,当羽士自是为了活下去。”孙德彧道:“我是四川眉隐士,因战乱丧亲,寄养在终南山,不当羽士哪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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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孩儿只见过张真人便仓促返来,旁人便知孩儿有事寻他。是以又找了个小友闲谈了一会。”
史樟摆了摆手,道:“你我修道,讲究的是清净有为,非是为争抢地盘,成败又何必介怀?”
史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常日用心附庸风雅,但偶尔还是忍不住稍显出心中的设法。
史天泽道:“我与赵璧同事多年,他是否剥削军赏我最清楚。阿蓝答儿动他,只因他是漠南王的人,且是汉人。”
史樟愣了愣,自知失态,赶紧低下头。
他入全真教以来,一向是坚信释迦牟尼是老子化身,没想到连史樟都查阅不到记录。
“李瑕?此人还未死?公然是个祸害……”
“享尽了?”孙德彧自语道:“我清楚还没开端享呢。”
“躲是躲不畴昔的。”史樟道:“佛道之争,由来已久。”
史樟笑了笑,问道:“你为何学道?”
“本觉得如果输了,那也是因汗廷偏袒,可如许……”
他说完,自知失语,但对方只是一个小羽士,倒也无妨。
史樟上前,拿起那几封秘信,才看了两眼便吃了一惊。
史樟还是穿戴一身麻衣草履,看着走来的孙德彧,他俄然又想到了姚燧。
孙德彧嘟囔道:“还不是因为现在佛教更受汗廷信重吗。”
“是,孩儿不敢粗心。”
“自吐蕃归附大蒙古国后,全真教由盛转衰已成定局。”
“怎去了这般久?”史天泽背对着史樟,正负手看着墙上的舆图。
“就没别的体例吗?”
“三四十年?就算万一我成了掌教,能比作长春真人,你却要当作吉思汗不成?龙虎相会,牛皮吹得真大……”
“还算坦诚。”史樟笑了笑。
孙德彧惊奇地张了张嘴,低声道:“这等大事,二郎不必奉告我也行的。”
“说实话,我就不懂二郎你,清楚长在贵爵之家,不肯锦衣玉食的吃苦,却当个散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