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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今上素行仁政,几次三番戳他肺管子的郑国公也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但钟意实在不敢冒险,去赌一把。
李政笑道:“儿子明白。”
天子对此心知肚明,看他一眼,复又侧目去看钟意,目光微露兴味:“居士大才,别出机杼,言辞颇富新意,朕倒有另一桩事,想请教一二。”
朕也该如同崔杼一样,被记入史乘,万世唾骂吗?
她也聪明,随即便有了应对,说几句今上乃上天之所钟,命定天子的话,过个情面便是,但是还不等她开口,天子却先一步将这体例给掐了。
钟意原还不觉如何,现在却有些拘束:“是。”
钟意奇道:“甚么话?”
钟意听他问完,便在内心叫一声苦:谁都晓得天子这位置来之不正,但如果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戳了天子把柄,也许他一欢畅,就给人在脖子上赐碗大个疤。
李政道:“真的?”
说到此处,他停下脚步,叹道:“方才是朕气急,说的过了。”
魏徵见她如此,也觉不幸,躬身一礼,劝道:“居士年青,当年之事又未亲历,如何能有见地……”
孔颖达有些心焦,开口道:“陛下,臣觉得居士方才所言大善,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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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道:“真的。”
“如许凶蛮。”天子皱眉道:“你既喜好,父皇不好说甚么,但你记着,做你的王妃,容色并不是第一等要紧,胸怀气度决不能少,不然,即便你再喜好,也只能做侧妃。”
他大为吃惊,未及思忖,便将心中所想说出,竟连脸面都顾不得了,弘文馆内另有校书郎几人在侧,闻言变色,几近难以节制本身鄙薄的目光 。
“原是想来找本书的,”李政跟上去,笑道:“厥后见父皇起火,不敢入内。”
天子怒极而笑,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祭酒没听清楚么?”钟意略微举高了声音,笑着反复:“我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谁都晓得他曾经杀兄夺位,但是,又有谁可否定他的丰功伟绩?
天子的猎奇心被挑起来,不知想到那边,皱眉道:“到底是哪家的?倘若上不得台面,你不准娶。”
李政道:“好。”
魏徵脑海里闪现出天子方才那句“我见犹怜”,再见那女郎眉宇间遁藏陈迹,心中不忍,便出言道:“居士客气,这等才华,怨不得上天垂怜,菩萨入梦。”
刑光道:“陛下说,自古帝王,能纳谏者固难矣。朕夙兴夜寐,恨不能仰及前人。方才责居士、颖达,甚为悔之。卿等勿以此而不进直言也。”
钟意心头一跳:“请陛下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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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天然是她奉养神佛,尘凡无缘。
孔颖达倏然汗下,两股战战,仓猝跪地,口中称罪。
孔颖达面上挂不住,迟疑一会儿,讪讪退去。
“那朕换句话问,”他道:“你感觉他们不该死吗?”
他话音未落,便见天子嘲笑出声,手中茶盏恨恨摔到地上,一声脆响堪比炸雷,怒意昭然若揭。
天子又是久久未曾作声,直到瞥见太极殿的宫门,方才道:“朕传闻,你把朱骓赠与怀安居士了?”
“陛下不可诈道,是天下之福,”钟意道:“现在有人直言进谏,如何反倒起火,以罪戮之?如此行事,我恐天下怪愕。”
钟意心不足悸,面上不显:“些许肤见,难登风雅之堂,叫陛下与郑国公见笑了。”
天子听她说完,面色微有和缓,寒气却未退:“居士,你在避重就轻。”
天子哼道:“朕客岁过寿,问你要你都不给,倒舍得给别人。”
天子寂静半晌,道:“你都闻声了?”
天子半靠在椅背上,这是个很随便的行动,他含笑问:“昔年玄武门之事,居士如何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