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甚么好可惜的?”天子略经思忖,复又笑道:“居士有国士之才,若不能用,反而是朕的不对,先前朕已经赐了正议大夫衔,现在加领侍中,做个女相,却也使得。”
内侍们奉了茶,香气袅袅,天子翻开茶盖,随便拨了两下,又合上了。
现下魏徵提起王珪,也是想要借此,撤销掉天子再册侍中的情意。
魏徵见她如此,也觉不幸,躬身一礼,劝道:“居士年青,当年之事又未亲历,如何能有见地……”
“陛下贤德才气远胜隐王,唯独输了一样,便是长幼次序,陛下大德,本朝天然无碍,再过几代,又该如何?”
“可惜居士生得女身,又晚生几十年,”他微有可惜,叹道:“不然,或也入得凌烟阁。”
“衅发萧墙,而后祸延四海,”钟定见他如此,心中便有了七分掌控,安闲道:“我恐陛下之忧,不在内乱,而在萧墙以内也。”
钟意原是领正议大夫衔,现在升了侍中,原该行宴邀客的。
侍中王珪,字叔玠,同魏徵一样,都曾是隐太子建成的属官,因又才调,被天子起用,其奸佞恪肃,勇于直言,并不逊于魏徵。
王珪毫不让步,直言说:“臣所言并忘我心,陛下是在责备臣的奸佞吗?这是陛下有负于臣,并非臣有负于陛下!”
但是这一次,天子却没畏缩,叮咛身侧郎官,道:“往门下省走一趟,将居士方才所言,说与叔玠听,再问他意下如何。”
此为防盗章 郎官们面面相觑, 魏徵在侧, 看天子怔然失神,再见钟氏女郎仙颜,眉头微皱, 出声唤道:“陛下, 陛下?”
“郑国公一心为公,我安能见怪?”钟意心中惊多于喜,面上倒还不显,含笑道:“只盼届时郑国公赏光。”
天子面上原还带笑,现下却倏然冷了,那目光锋利如刃,仿佛能将人间统统斩除。
天子垂眸看她,目光庞大,却没言语。
何皇后漏夜往太极宫去,笑道:“贺陛下新得贤士。”
钟意听得心都乱了, 勉强回了句:“陛下谬赞。”
崔杼是春秋期间齐国的大夫,齐庄公与其妻棠姜私通,并将他的帽子赠与其他人,崔杼深觉得耻,结合其他人,政变杀掉了庄公。
钟意抿紧嘴唇,半晌,方才道:“请陛下恕我大不敬之罪,方才敢说。”
天子沉默很久,馆内更无人作声,落针可闻,郎官们目露敬佩,连魏徵都面有动容。
“居士,”天子转向钟意,好整以暇道:“朕在等你回话。”
正值暮秋,氛围凛冽,弘文馆内炭火燃得不算热,钟意背上却生了汗意,心中也似压了巨石,几近喘不上气来。
天子称帝后,怀想当月朔同打天下的文武臣工,便在三清殿中间建了凌烟阁,令阎立本绘制二十四位功臣的等人画像,又命褚遂良题字,经常巡幸,魏徵也在此中,位居第四。
“陛下开未有之先例,倒置纲常,大不吉也,”钟意定了心,一字字道:“我恐李唐江山,他日有骨肉离散,分崩离析之虞也。”
魏徵原还感觉可惜,听完却蓦地变色,躬身切谏道:“侍中官居三品,秩同宰辅,如何能等闲施加于人?更别说居士超脱方外,不该与朝堂有所牵涉!”
天子收了笑意,道:“你也感觉,该叫隐王继位才对吗?”
臣弑君,无疑是违背礼法,且会被人唾骂的,而太史在史乘中写“崔杼弑其君”,明显叫崔杼不满,要求改写无果后,崔杼杀掉了太史。
但是汗青向出处胜者誊写,春秋笔法,文过饰非,当世无人敢再提,后代人如何言说,摆布天子也听不见了,倒也安闲。
“臣妾听闻居士貌美,不输天上婵娟,”皇后落座,笑语道:“陛下生了襄王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