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听闻居士貌美,不输天上婵娟,”皇后落座,笑语道:“陛下生了襄王之心吗?”
钟意心不足悸, 面上不显:“些许肤见, 难登风雅之堂, 叫陛下与郑国公见笑了。”
天子听罢,勃然大怒:“朕视你为亲信,你却因臣属而欺君吗?”
“只是虚衔罢了,并无实权,你们怕甚么?”天子摆手,看向魏徵,道:“玄成,大唐连叫一名国士,得侍中虚衔的气度都没有吗?”
魏徵在侧,亦含笑道:“陛下惯以国士待人,而人皆以国士报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君臣勠力同心,大唐如何不兴?”
玄武门之变时,天子位只亲王,元吉也是亲王,建成倒是太子,国之储君,以臣弑君,礼法上无疑是站不住脚的。
现下魏徵提起王珪,也是想要借此,撤销掉天子再册侍中的情意。
钟意听得心都乱了, 勉强回了句:“陛下谬赞。”
钟意也是惶恐,起家推让,果断道:“我于社稷无功,不过逞口舌之利,万不敢同诸位宰辅并称,请陛下收回成命。”
魏徵脑海里闪现出天子方才那句“我见犹怜”,再见那女郎眉宇间遁藏陈迹,心中不忍,便出言道:“居士客气,这等才华,怨不得上天垂怜,菩萨入梦。”
太史这类的官职序数世袭,太史身后,其弟如同兄长普通,在史乘中写“崔杼弑其君”,随即被杀,再立太史,仍旧不肯改写究竟,复又被杀,崔杼连杀太史兄弟三人,仍旧未能窜改史乘中的记录,最后,这则故事被记入《左转》,传播了下来。
何皇后漏夜往太极宫去,笑道:“贺陛下新得贤士。”
“臣原是公心,他们几句话下来,倒叫臣做了小人。”魏徵听得气恼,叹口气道:“臣再无贰言。”
“玄成忠耿之士,并无他意,”天子转向钟意,笑道:“居士不要见怪,行烧尾宴时,务必留个席位与他。”
钟意昂首道:“陛下谬赞,愧不敢当。”
此为防盗章 郎官们面面相觑, 魏徵在侧, 看天子怔然失神,再见钟氏女郎仙颜,眉头微皱, 出声唤道:“陛下, 陛下?”
钟意抿紧嘴唇,半晌,方才道:“请陛下恕我大不敬之罪,方才敢说。”
天子也笑道:“怀安居士确切识见不凡。”
“陛下开未有之先例,倒置纲常,大不吉也,”钟意定了心,一字字道:“我恐李唐江山,他日有骨肉离散,分崩离析之虞也。”
“居士,”天子转向钟意,好整以暇道:“朕在等你回话。”
天子沉默很久,馆内更无人作声,落针可闻,郎官们目露敬佩,连魏徵都面有动容。
内侍们奉了茶,香气袅袅,天子翻开茶盖,随便拨了两下,又合上了。
言下之意,天然是她奉养神佛,尘凡无缘。
钟意心头一跳:“请陛下示下。”
按制,天子降旨需经过中书、门下二省,但是方才天子遣人去问时,两省长官便点了头,魏徵这个刺头都没有跳出来,天然不会再有停滞。
天子眉头一动,有些讶异:“讲。”
天子对此心知肚明,看他一眼,复又侧目去看钟意,目光微露兴味:“居士大才,别出机杼,言辞颇富新意,朕倒有另一桩事,想请教一二。”
臣弑君,无疑是违背礼法,且会被人唾骂的,而太史在史乘中写“崔杼弑其君”,明显叫崔杼不满,要求改写无果后,崔杼杀掉了太史。
朕也该如同崔杼一样,被记入史乘,万世唾骂吗?
天子称帝后,怀想当月朔同打天下的文武臣工,便在三清殿中间建了凌烟阁,令阎立本绘制二十四位功臣的等人画像,又命褚遂良题字,经常巡幸,魏徵也在此中,位居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