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立秦王政为皇太子,敕其于金液门听政。大赦天下,赐酺三日!”
“也不知又出了甚么事。”钟意随口感慨一句,不欲久留,正待催马前行,却在人声入耳得“废太子”三字,突然变了面色,收紧缰绳,道:“你们去问问,究竟产生何事了。”
自太子,至庶人,决计是从天上掉到十八层天国,几位宰辅面面相觑,无人敢回声,内侍总管刑光也有些难堪,低声道:“陛下,送到哪儿去?”
天子不再看他,转向房玄龄,悄悄唤道:“克明啊。”
越近长安,钟意义家之情便愈是浓烈,等过了城门,更是归心似箭。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那个不识君。”
天子被时候压下去的肝火突然升腾起来,如同火烧,炽热的心肺作痛,他道:“除此以外,你便没甚么要说的?”
天子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朕能将这天下交给你吗?”
“莫非是朕叫她在这儿跪的吗?”天子面色倏然冷了,顾不得几位宰辅尚在,便怒道:“堂堂国母,在太极殿前跪了近半月,多少臣属看着,莫非朕便感觉很面子?”
李政一行人风尘仆仆返回长安后,顾不得歇脚, 便先往太极殿去,面见天子,陈述诸事。
天子目送他身影拜别,目光中有些不易发觉的感慨,宰辅们无人作声,李政心知这不是言语所能安抚的,也没有开口,偌大的书房中,便只要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太子看的心中哀恸,仓猝前行几步,跪下身道:“母后!你……”
宗政弘轻淡的声音传来, 道:“或许, 便是如许的事理吧。”
这话天子说的很轻柔,但内里的指责与不屑,远比一通叱骂更加严峻,太子跪伏于地,眼泪不住的落下,沾湿了身下那片地毯。
“记着你本日说的话。”天子欣喜一笑,扶他起家,转向房玄龄,道:“别的拟旨,秦王政品德贵重,资质粹美,可为东/宫。”
钟意心中感慨万千, 并未言语,崔兰溪则笑道:“民气所向, 世人钦慕,居士可称贤人也。”
蔡满之事败露以后,钟意便对此有了预感,但是得知天子动手如此断交,仍然有些吃惊,顿了顿,方才道:“另有别的动静吗?”
心中如此想,但是亲目睹了神态委靡的太子,天子起火之余,又有些心疼,看他跪地不起,沉声道:“有甚么想说的吗?”
……
参还是制,储位废立,皆要臣工几次相请,方才得成,是以房玄龄未曾奉旨,而是躬身道:“望请陛下三思。”
其他几位宰辅也道:“太子,国之储位,望请陛下慎重行之。”
……
这些光阴畴昔,贰心中肝火早已散去,更多的是无法与豁然——太子不能承宗庙,就此废去,也是功德。
世人齐声应是,另有内侍呈了笔墨来,房玄龄就近拟旨,其他几人却默不出声。
说完便站起家,踉踉跄跄退出去。
钟意心中温热,很有动容,凝睇那寺庙半晌, 方才回身, 轻笑道:“我们走吧。该上路了。”
李政便上前几步,到他身前跪下:“儿臣在。”
“丹州河堤崩溃,连累下流诸多州县,前前后后死伤几万人,朕只看人数,都感觉痛心,而太子你……心中便没有半分悔痛吗?”
“儿臣有罪,但是母后无罪,”太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寂然道:“请父皇叫母后回宫去吧。”
皇后见他这张笑面,心中恨极,正待说句甚么,却见天子身边的内侍总管刑光迎出来,口中道:“二位殿下如何还不出来?陛下都等急了。”
皇后的哭喊声垂垂远去,房玄龄也拟完旨,亲身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