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心境有些庞大,寂静不语,益阳长公主却扬声唤道:“沈侍郎。”
“我要到哪儿去,还要事前通传你不成?”益阳长公主非常不给她脸面,淡淡道:“你当你是哪个?”
益阳长公主豁达,不觉得意:“不晓得也就罢了,既然晓得,我倒想去凑个热烈。”言罢,又去看钟意。
“起初听人盛誉,我当居士是多么人物,不想只是巧逞口舌之辈罢了,”定襄县主嘲笑道:“可见盛名之下,实在难副。”
二位县主对视一眼,轻声伸谢,沈复低头,言说不敢。
太后所生后代,现下只剩天子与益阳长公主二人,儿子冷待了这么多年,女儿却实在放心不下,目睹年关将至,特地叫她进宫小聚,连带着叫上了钟意。
出了清思殿,她们走出不远,便有韦贵妃宫中女官仓促前来道歉,语气非常客气,极是诚心,益阳长公主倒不难堪,钟意也没多说,客气的打发了她们。
玉夏面露愧色,悄悄回声。
夜色初起,宫中长廊已经点起了灯,远了望去,广宽而庄穆,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厚厚积了一层,衬着灯光,也极温馨。
钟意有些宽裕,另有些难言的感慨,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方才多谢你。”
她爱过这个男人,也怨过他、恨过他,可那些怨与恨,本来都是由爱而生的。
钟意听出她话中寒刺,淡淡回敬道:“人本就身处尘凡,那里能跳的出?不过是修行罢了。但愿县主这回,能碰到一心人。”
她的生母是出身京兆韦氏的韦贵妃,父亲却不是天子。
……
“去清思殿为何要打扮?”益阳长公主打趣道:“难不成是去相看夫君了?”
方才她们在内殿,窦太后一句都没提,想是怕她们伤怀。
钟意向她见礼:“县主。”
定襄县主前段婚姻并不快意,她长在繁华长安里,如何能看得上阿谁突厥蛮人?
平常她们入宫的时候,总能在嘉寿殿见到归德、和静二位县主,本日直到离宫,却都不见人影。
“甚么风把居士吹来了?”定襄县主眼波娇媚,掩口笑道:“我怕此处尘凡气太重,戳了居士情肠。”
她转向定襄县主:“你也是,怕她做甚么?”
“我倒没甚么叮咛,”益阳长公主笑道:“可怀安居士有几句话想同你讲。”
她于医道很有些见地,两世下来,晓得的药方也多,她筹算全都清算出来,公之于众,也算做些善事。
定襄县主大失颜面,笑容微隐,不似先前客气:“清思殿选婿,求的是姻缘,长公主长年清修,怕是走错了处所。”
被问的宫人看眼这位暮年守寡、削发的长公主,有些胆怯的低头:“是,皇后在清思殿设席,请了诸多京中未婚男女,想成全几桩姻缘。”
“英国公编辑《唐本草》,恰是积善救人的善事,用的好了,不知能换多少性命,那里是财帛说能对比?”钟意看她一眼,道:“这类话今后不要说了。”
他生的清俊,唇齿却利,定襄县主怒极无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声音甜如蜜、柔如丝,缠绵委宛,只是听着,都叫人骨酥。
“沈侍郎也是妙人,”益阳长公主发笑一声,言罢,又向钟意道:“本日不但看了热烈,还成了热烈,罢了,我们走吧。”
烧尾宴结束当天,钟意便将本身典藏的医书找出,誊写名单以后,叫人送到弘文馆去。
几年前,突厥小可汗阿史那忠来降,天子便册封韦贵妃与前夫李珉之女为定襄县主,与之攀亲,只是定襄县主运道不好,没两年阿史那忠便归天了了,她膝下并无后代,既守寡,便回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