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宿世再醮秦王，何皇后也是她的婆母，当时候因太子之位，这对亲兄弟早已势同水火，何皇后对峙立储以嫡长，太子无错，不成轻废，更偏向于皇太子睿，也曾为此怒斥秦王政。
暮秋时节，自是天高气爽，偶尔出行，也极得趣。
宿世钟意死的时候，太子已经被废，李政入主东宫，她也做了太子妃。
钟老夫人是天子姨母，德高望重，早有恩旨不必见礼，钟意却不成，起家侍立一侧，垂首静待。
……
“鄙人受人所托，来送个口信，山中途径崎岖，失了方向，”郑晚庭含笑解释，道：“敢问居士，青檀观安在？”
“太后请怀安居士入宫，”内侍谨慎答道：“应是居士在侧。”
窦太后神情冷酷，置若罔闻，钟老夫人则目露担忧，握住她手，悄悄唤了句：“阿姐。”
“啊！”郑晚庭大吃一惊：“如何会？！”
她自嘲一笑，同林尚宫道别，跟在嬷嬷身后，往嘉寿殿去了。
“虽说道门不由荤腥，但杀生太多，总非功德，”来人缓带轻裘，意气风发，真有些五陵幼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东风的意味，他说：“女冠，你的心不诚。”
何皇后脾气和顺，极有贤名，后宫前朝，从没人说她好话。
对于母亲的各种劝止，李政是不睬会的，欢畅时听几句，不欢畅便扯个由头，拂袖而去，他倒安闲，钟意作为王妃，却不能肆意妄为。
钟意在内心叹口气，面上不显，上前施礼。
钟意生得一身娇贵，肌肤如雪如缎，一滴水从肩头到手背，都能不破不分，这类矜贵也是难养，晒得久了，当晚就会觉脸颊疼痛。
那人复又笑了：“女冠想学庄子吗？我却不是惠子。”
他几次三番道歉，确有诚恳，钟意也不难堪，解了帷帽，还了一礼：“有来有往，你我两清了。”
“岭南道进了柑桔，陛下叫送些往清宁宫去，”林尚宫表示她瞧身后宫人捧着的箩筐：“那边今秋遭了冰雹，上供未几，陛下本身都没留，大安宫与嘉寿殿占了大头，剩下的与了皇后娘娘。”
过了会儿，天子才问：“撤除姨母，方才是谁在殿内？”
独一惩罚钟意的一次，还是被李政气得急了，才令她誊写文经，但是不等钟意写完，第二日皇后便遣人至府，消了惩戒。
“哦，原是她，”天子点头，又问：“青雀现至那边？”
钟意笑道：“荥阳郑氏也是大师，满门芝兰玉树，到了长安，不去万丈尘凡里清闲，如何倒来难堪我一个削发人？”
这话说完，未及钟老夫人回话，便有宫人传禀：天子下朝，前来存候了。
来人答道：“的确不是。”
窦太后合眼，潸然泪下：“若非为归德与和静，我真恨不能马上去了。”
郑晚庭早知越国公府的女郎有京都明珠的佳誉，但是未曾目睹，毕竟难以猜度，待她解下帷帽，却见那女郎做道家打扮，仪容风骚，绮态婵娟，竟看的痴了。
窦太后老了，两鬓斑白，眼角生纹，冷眼瞧着，远比钟老夫人年长。
究竟上，她们统共也就差着两岁。
他旋即领悟过来，再施一礼，苦笑道：“怀安居士，先前是我在理，还请不要戏弄我了。”
“让人将武德殿清算出来，”提起爱子，天子语气较着的舒缓起来：“等青雀归京，便叫他住到那儿去。”
“我先去换衣, ”钟意定了心, 叮咛道：“请来使暂待。”
“我听尊驾口音，”钟意将钓线缠起，回身面对来人：“并非长安人氏。”
郑晚庭独自失神，钟意却未看他，而是望向随他同业的男人。
这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但是于窦太后而言，先丧二子，又失十数亲孙，如许锥心砭骨的伤痛，至死也难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