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宿世再醮秦王,何皇后也是她的婆母,当时候因太子之位,这对亲兄弟早已势同水火,何皇后对峙立储以嫡长,太子无错,不成轻废,更偏向于皇太子睿,也曾为此怒斥秦王政。
宿世钟意死的时候,太子已经被废,李政入主东宫,她也做了太子妃。
何皇后是天子原配嫡妻,同舟共济多年,豪情深厚,极得天子恭敬,后宫固然时有新宠,却从没人能超出中宫。
郑晚庭早知越国公府的女郎有京都明珠的佳誉,但是未曾目睹,毕竟难以猜度,待她解下帷帽,却见那女郎做道家打扮,仪容风骚,绮态婵娟,竟看的痴了。
暮秋时节,自是天高气爽,偶尔出行,也极得趣。
朔风起,秋鱼肥,这时节垂钓,恰是恰到好处,钟意静得下心,对湖坐了大半个时候,木桶便已经半满。
钟意道:“尊驾并非草木,如何晓得草木无情?”
祖母也在,钟意或多或少松了口气,正待问上几句,便见尚宫林氏带着一行宫人,自西侧回廊过来,远远瞧见她们,含笑停下,向她见礼:“居士安。”
……
究竟上,她们统共也就差着两岁。
窦太后合眼,潸然泪下:“若非为归德与和静,我真恨不能马上去了。”
秦王李政脾气倔强,勇敢刚毅,诸皇子中最类父亲,也最为天子所钟爱,连给他的封号都是昔年天子为王时曾用的,而太子至性仁孝,淑质惠和,可做仁君,但是天子原就是克意进取之人,面对如许的继任者,总感觉失了几分威仪气度,不太中意。
“我先去换衣, ”钟意定了心, 叮咛道:“请来使暂待。”
“去寻越国公府的女郎,”郑晚庭道:“有人托我给她带句话。”
那人复又笑了:“女冠想学庄子吗?我却不是惠子。”
原太子妃出身荥阳郑氏,素有贤名,得以保全,幽居长乐门,与幼女归德县主相伴度日,巢王妃杨氏却被天子收用,归入后宫。
心中感慨, 她面上却也未曾透露, 窦太后身边的掌事女官亲身来迎,口中笑道:“县主也在宫中,见了居士,必定欢乐。”
钟意生得一身娇贵,肌肤如雪如缎,一滴水从肩头到手背,都能不破不分,这类矜贵也是难养,晒得久了,当晚就会觉脸颊疼痛。
何皇后脾气和顺,极有贤名,后宫前朝,从没人说她好话。
钟意在内心叹口气,面上不显,上前施礼。
内侍心头一震,恭声应了:“奴婢服从。”
他几次三番道歉,确有诚恳,钟意也不难堪,解了帷帽,还了一礼:“有来有往,你我两清了。”
“哦,”钟意道:“那你大可不必走这一趟了。”
来人答道:“的确不是。”
……
钟意也笑了:“草木莫非没故意,不会痛吗?”
窦太后与钟老夫人同胞所出,母为北周昭阳长公主,一样得了县主封号,这女官原就是窦太后身边经年的白叟,惯以旧称呼之。
他旋即领悟过来,再施一礼,苦笑道:“怀安居士,先前是我在理,还请不要戏弄我了。”
钟意领正四品正议大夫衔,品阶原高于她,礼也受得,笑问一句:“尚宫是忙人,此行往那里去?”
“哦,原是她,”天子点头,又问:“青雀现至那边?”
“虽说道门不由荤腥,但杀生太多,总非功德,”来人缓带轻裘,意气风发,真有些五陵幼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东风的意味,他说:“女冠,你的心不诚。”
“是,”天子顿了顿,方才道:“母后保重身材,儿子走了。”
许是到了宫里,又听闻旧人事,竟然想起这些来了。
“好利口,猎奇思!”来人一时无言,旋即笑了,翻身上马,躬身行了一礼:“荥阳郑晚庭,方才冲犯,居士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