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接过酒坛,饮了两口:“本日无俗事缠身,定要喝他个一醉方休!”
嵇康从速携着向秀坐上马车。说是马车,可前面底子没有甚么像样的车厢,只要一块空荡荡木头车板。那人见他们上来,马鞭疾落,玄色骏马顿时前蹄立起,长嘶一声,往前急蹿出去。
阮籍扫视四周,院中除了柳树与本身的马车以外,别无他物。他笑了一声:“若你输了,便砍光这院中的柳树,一株不剩。如何样,还敢赌么?”
嵇康见他举止疏狂,待人骄易,但说话又非常随便萧洒,不知为何要怠慢向秀,加上早已在坊间听闻他的各种轶事,便在一边饶有兴味地察看起来。那人三十4、五岁年纪,端倪疏朗,形貌瑰奇,长眉入鬓,几缕短髯,神态举止皆狂放不拘,确是个不凡之人。
“你就是阮嗣宗?你的《乐论》我已拜读,早想找你辩论一番!我乃嵇康,字叔夜,他是我的老友向秀,字子期。”
直到气候垂垂开端入夏,柳枝抽出翠绿枝条,柳絮漫天纷飞之时,嵇康才终究下得床来。吕安见他已无碍,本身在嵇府旁的屋子也已盖好,内心牵挂着紫妍,便告别归家了。
向秀一见此人,大喜道:“叔夜,就是他!”
马车载着三人一起疾走,幸而此时已是夜晚,山阳街道上也没甚么行人,不然非被惊到不成。嵇康与向秀没想到此人驾车竟如此肆意,一开端另有些不适应,在车上东摇西摆,只能用手紧紧抓住车板。过了一会,二人垂垂缓过劲来。
“这……”阮籍一时语塞住。
修容耀姿美,顺风振微芳。悦怿未交代,晤言用感慨。
只见这樱娘固然已年过三十,仍然很有风味,乌发斜挽,白衣朱裙,听那人说话便笑道:“你的酒来了,本日筹算喝到几时?”
两人说完看向嵇康,只见他呆立着,好似没有听进他们的话。吕安上前推了推他,他还是一言不发,如失了魂似的兀自走回房中,将门紧紧封闭。如此三日下来,他皆是如此。吕安与向秀来和他说话,他也不答,只是茶不思,饭不想,如游魂普通。
“好!”阮籍与嵇康、向秀三人驾车来到嵇府柳园,将马车栓在一旁,在柳园中盘膝而坐。嵇康让岳山沏上清茶,三人就这般坐在朗朗明月之下,幕天席地,携风伴柳,侃侃而谈。
“何为高雅之乐,何为低俗之曲?”嵇康诘问。
驾车那人听罢大声而赞:“好诗赋,好才情!我也与你对上几句:
兴命公子,联袂同车。龙骥翼翼,扬镳踟躇!
那人瞟了向秀一眼,没有答话,而是向酒垆阁房瞟去,见樱娘抱着酒坛朝他走来,便哈哈笑了两声:“樱娘,我又来找你讨酒吃了!”
向秀见他如此,方消下些火气,也抱起酒坛与他对饮。两人都喝了两大坛以后,相互对望一眼,皆忍不住抬头大笑起来。
轻风轻扇,云气四除。皎皎朗月,丽于高隅。
“那么,庙堂之乐从何而来,官方之曲又由何而生呢?”
“那这宫、商、角、徵、羽五音,可有雅俗之分,高低之别?”
阮籍悠然道:“这有甚么疑问,自古以来,贤人皆疏导国君奉施礼乐。高雅的音乐能熏陶人的情操,令人明辨善恶,听多了天然会一心向善。而低俗的淫声却会让人变得粗鄙不堪,导致民风不纯,多出恶人。”说完拿起茶盏笑对嵇康。
“哦?他就是你说的那位怪杰?”
嵇康渐渐坐直身子,跟着马车的颠簸节制均衡,朗声道:“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乘六合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哉!”说罢伸开长臂,闭上双眼,抛开统统私心邪念,感受劈面而来的浩浩清风,将好久以来积存在心头的忧思愁虑皆一股脑地开释出来,大声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