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了中年僧侣的面孔,江舒窈大吃一惊,立即昂首侧身往路旁让了让,手行佛礼。

翠桃闻言面露踌躇。

她狼狈地哈腰看着树干上饱经风霜的纹路,一边畅快地想。

江舒窈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好淡绿对她坚信不疑,立即一脸感激地夸道。

她凝眸这般想着,也未与淡绿多说甚么,只叮咛她好好养伤,便出了房间。

“世子妃想见是能够见的,只是……”

看着面前沾血的一排刑具,江舒窈抿紧了嘴唇。

她行的还是内院那套,翠桃却吓了一跳,赶紧点头。

“念空大师?”

江舒窈却一刻也不想再等,干脆直接又往李偃珩院内折返去。

江舒窈蹙眉看着翠桃,翠桃不敢妄自决定,只好低头道。

“世子妃,两个婆子已经措置完了,都拖走了。”

“只是甚么?”

她亦在黑暗中!

……

不固执于生灭……如何能不固执呢,她心中悲戚地想。

暗中的牢房里,墙上钉着的火把照得他一面灼亮、一面阴邪,仿佛双面修罗来临人间。

念空一双眼无悲无喜地看着她,眸中仿佛藏尽了亘古长河,看破了她的此生宿世。

失身算甚么,为了将所恨之人一一除尽,她甚么都能做!

淡绿,我为你报仇了。

“他们会死吗?”

“不。”

寺庙内古树参天,青石板下尽是青苔,偶有一阵冷风吹来,便能嗅见那畅旺的香火气味。

她看了眼身后举着伞的翠桃,眼底无波无澜地跨进了李偃珩院内。

江舒窈悚然昂首。

才走进院门,院内就远远地走近一名着金色法衣的僧侣。

他一点头,像给小儿玩意似的叮咛侍卫将刑讯物品递给江舒窈。

她伸开白净的手掌,与这些浑浊而血腥的统统都格格不入。

念空却淡淡地笑了笑,捻动了手中佛串。

“此事奴婢不能做主,恐怕还得请世子妃等奴婢去问过司长。”

淅淅沥沥的雨水又落了下来,弹在屋瓦之上收回清脆声响。

江舒窈看了眼院子地上,两个侍卫正泼水打扫,水花一冲便甚么也没有了。

李偃珩双目沉甸甸的思路看不出情感。

“走吧。”

江舒窈怔忪地看着念空的身影消逝在院外的松柏树下,直到头顶呈现了一顶伞面方才回神。

念空的佛偈仿佛当头喝棒,打碎她的浑身铠甲。

“世子妃使不得,司长说过了,他的人就是您的人,要做甚么事尽管叮咛,这红包他们必定不能收的。”

她按捺着心底澎湃的恨意,眼神灼灼地看着念空。

“世子妃不是要报仇吗?去吧,随便折腾,只要别把人弄死了。”

他说罢不再等江舒窈开口,便淋着淅沥的细雨,徐行走离了李偃珩的院子。

再次站在李偃珩房内那张乌沉木桌前,江舒窈的表情已于上午的哀戚大不一样。

“我要李司长助我,灭尽李家人、财满长安道,我要做人间最高贵的女子!”

海面安静如镜,可她早已是被涌浪吞噬之人。

她不敢说那几人已被司长审判得不成人形了,若世子妃去看到了,恐怕当即就会吓得半死,然后做上一辈子的恶梦!

面冷心善么,李偃珩的面是冷的,心但是一点都不善。

这就是具有权力和力量的感受啊……

“这便是昨日抓捕的劫匪。”

“好吧,那昨日的歹人都抓到了吗?我可否去见见?”

“李司长早上说的话可还算数?我窜改主张了。”

宿世那惨死的画面和陆雪仪对劲的神情在她脑中不竭闪现,映托着净云寺阴沉的天空,直教她心中又涌上一股仇恨与气愤。

在这沉着的氛围下,江舒窈无端地出了一身盗汗。

“算了,我自去找他,他还在方才的房间吗?”

“你要做皇后?当今皇后稳坐后位十几载,背后有如日中天的姚家支撑,固然她膝下无子,但也不是旁人等闲能撼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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