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忠仁叹了口气：“咱家不肯做那无情无义之人，何如韩兆兴逼我……”
燕思空忙道：“陛下言重了，此时虽是内忧内乱，但我朝国库充盈、粮草足备、兵强马壮，戋戋蛮夷叛贼，不成能摆荡我大晟根底。”
燕思空又拜了一拜：“陛下，谢公公待臣不薄，臣亦对他尊敬有加，但臣是陛下的臣，臣娶的是陛下的公主，臣一身一心，都只虔诚于陛下，臣不能因为私交，罔顾我大晟的安危，臣劝陛下有所定夺。”
燕思空安抚道：“陛下不必惶恐，臣等誓与江山共存亡。实在臣觉得，眼下最大的危急，一定在辽东和蜀地，而就在这朝堂之上。”
燕思空苦口婆心肠劝着：“公公如此重情重义，可想过韩兆兴为了保命和持续香火，将公公置于何地？”
昭武帝点头：“你、你说得对，于吉。”
“怕是甚么？”
“陛下说的是，只是……”燕思空欲言又止。
昭武帝抓起一个盛花的浅口瓶，狠狠砸在了地上：“说呀！”
“陛下不必自责，韩总督虽尝有败绩，但也曾以小城退金国雄师，胜负本是难以预感，只是这个奸贼兵败后竟然投敌，真该千刀万剐！”燕思空义愤填膺地说道。
“公公息怒。”燕思空不疾不徐道，“依长辈看，公公现在必然要逞强，众臣能够不计，但只要能降下陛下的肝火，便可大事化小。”
燕思空感喟一声：“来见陛下之前，臣听闻谢公公病倒，特地去看望了。”
“还未曾，陛下许是刚获得动静。”
“这个……容朕想一想。”
内监通报燕思空求见，昭武帝顿时传他出去。
燕思空恭敬道：“陛下，眼下焦急也于事无补，还恐怕伤了身子，臣本日进宫，就是来为陛下分忧的。”
“臣所指的，恰是此事。”燕思空无法地摇了点头，“臣觉得这才是面前最大的危急。正值用人之际，韩兆兴投敌，引得满朝文武大怒，如何安抚民气，令大师同心合力安内攘外，陛下，这才是重中之重啊。”
“就算公公无所作为，他们也死定了，若公公做出气愤的模样，秉公灭私，再向陛下赔罪，陛下念在公公多年奉侍的份儿上，定会于心不忍的。”
昭武帝面色微变，他低着头，思考着甚么。
燕思空在一旁看着，心中非常痛快。
昭武帝眨了眨眼睛，下了狠心：“若……若他真是装病骗朕，朕毫不轻饶。”
“不成啊陛下，就算于公公去看了，也感觉他是装的，也拿他没辙啊。”
“顿时下旨，命赵傅义为辽东总督，带一万卫戍军，敏捷赶往火线。”
谢忠仁攒着枯树枝一样衰老的手指，狠狠说道：“好！”
“公公呀。”燕思空劝道，“连韩兆兴都不保百口性命投敌了，他为了本身和三个儿子，放弃了韩府百余口，您还替他顾念哪门子亲情？”
昭武帝如梦初醒，怔怔地看着燕思空，好半天，才道：“谢忠仁……病得如何？”
谢忠仁这个扎根深广、流毒天下的巨奸，耸峙三十年不倒，熬死了颜子廉，害死了封剑平，使阉党遍及朝野，多少忠臣良将成为他部下冤魂，现在置他于死地的机遇终究来了，稍有不慎，再被他逃脱，这老贼怕就寿终正寝了。
“韩兆兴这个狗东西，快把朕的辽东土疆卖给金贼了！”昭武帝气得口齿都不清了，“辽东流派一开，北境再无险阻，金贼长驱直入，就……就杀到京师了呀！”说完最后，语气中已尽是惊骇。
昭武帝看着燕思空，叹了口气：“思空呀，你最懂朕的心机，朕就晓得你必有良策，你不来，朕也要去传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