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兆兴沉声道:“一个一个说。”
李伯允正色道:“我李伯允身为辽东总督,痛失辽北七州,已无颜面对辽东百姓,若让广宁流派大开,流毒中原,我万死不能辞其咎,广宁城决不能破。”
“我等负隅抵当,又能撑到几时?卓勒泰兵力二十倍于我!”
“今后也不准再提起。”元卯松开了他,“回家歇息去。”
韩兆兴瞪直了眼睛,大喊道:“元卯,你莫要胡说八道!”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元思空说着就要走。
“陈大人岂是还未战心已降?”
“这……这女子与小儿,怎能御敌啊。”
晨光微熹,卓勒泰第二次退兵了,广宁城第二次守住了,那一夜之冗长,唯有尸横各处的城墙在无声诉说。
元卯抱拳:“末将觉得,城坚与否,不在城墙,在民气。”声量不大,却掷地有声。
韩兆兴拧着眉,又转向钱安冗:“钱大人,你乃广宁知州,有何高见?”
突地,拍案之声重重响起,韩兆兴喝道:“温馨!”
钱安冗拱手道:“钱某觉得,当拟疏奏一封,快马加鞭,呈交朝廷,即便要和,这如何和,也要陛下来决计。”
“爹!”元思空冲了畴昔,声音直抖,“你如何了?你哪儿受伤了?”
“众志成城,方可御敌。”李伯允沉声道,“不管如何,我们要撑到救兵到来。”
史乘上对广宁保卫战有较详确的记录,但笔墨侧重最后一役,而对卓勒泰的第二次攻城,仅着寥寥几笔,写那日北风狂做、寒意入骨如此,写广宁将士面对卓勒泰穷兵黩武,死守不退,杀敌八千,自损五百,城墙之上,残肢挂壁,城墙之下,骸骨垒梯,广袤的辽东大地,被血感化成鲜红。
李伯允抚着斑白的髯毛,眼眸虽已浑浊,却不减睿智,他沉默半晌,道:“将全城十三岁以上的男丁和身强体壮的女人都征召参军。”
元卯按住了他的肩膀:“爹没受伤,身上都是将士们的血。”言毕,他神情黯然。
元思空一把抱住元卯,他的感受公然没错,元卯是在靠他站稳身形:“爹,我扶你畴昔坐。”
元卯的府衙已经变成了批示所,他刚进门口,便听着内里吵吵嚷嚷,好几张嘴在同时说话,狼籍极了。
但既然陛下圣意已决,除了死守,别无他途。
李伯允挥手制止:“我想听听无益的定见。”
陈宇隆面有难色,瞧瞧看向了一眼韩兆兴:“这……”
胡百城扶额道:“李大人,你是文官,我等乃武将,这守城……这守城他不是说守就守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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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战役下来,晟军死伤近两千,城墙破坏严峻,物质耗损了七八,能够撑到卓勒泰退兵,美满是吊着那一口气。
东方将白之际,千疮百孔地广宁城被黛色天幕所覆盖,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气。
拖上了几日以后,卓勒泰发明广宁城墙已经修得七七八八,晓得本身被耍了,金兵的尸身还雪掩城下无人埋,他已再次挥师进军广宁。
元卯鹰目一瞪,俄然声色俱厉:“你说我不能战,莫非你要降金不成?!”
屋内这才安静下来。
“没错,我们有城池有粮草,金贼那里耗得过我们?”
元卯顿了顿,又娓娓说道:“女真乃蛮夷之族,野性不训,杀降之例并不鲜见,诚如胡大人所说,若我媾和,一旦卓勒泰攻我不备……再者,就算卓勒泰当真信守承诺,不伤及广宁百姓,可广宁乃辽东流派,流派以内,皆为大晟子民,我又怎可独善其身。”
元卯深深喘了一口气,仿佛连说话的力量都要没有了:“城守住了,累点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