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乘上对广宁保卫战有较详确的记录,但笔墨侧重最后一役,而对卓勒泰的第二次攻城,仅着寥寥几笔,写那日北风狂做、寒意入骨如此,写广宁将士面对卓勒泰穷兵黩武,死守不退,杀敌八千,自损五百,城墙之上,残肢挂壁,城墙之下,骸骨垒梯,广袤的辽东大地,被血感化成鲜红。
元卯沉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一怕守不住,二怕他们已无战心。”
屋内这才安静下来。
“我等负隅抵当,又能撑到几时?卓勒泰兵力二十倍于我!”
元思空瞪着大眼睛,摇了点头。
元卯鹰目一瞪,俄然声色俱厉:“你说我不能战,莫非你要降金不成?!”
“爹!”元思空冲了畴昔,声音直抖,“你如何了?你哪儿受伤了?”
几日以后,李伯允回到广宁,带来了喜忧参半的动静,喜的是圣大将出兵声援广宁卫,忧的是救兵起码要等上二十天。
钱安冗拱手道:“钱某觉得,当拟疏奏一封,快马加鞭,呈交朝廷,即便要和,这如何和,也要陛下来决计。”
元思空一把抱住元卯,他的感受公然没错,元卯是在靠他站稳身形:“爹,我扶你畴昔坐。”
“我这般模样回家,你娘不是更担忧,待我清算一番再说吧。”
“众志成城,方可御敌。”李伯允沉声道,“不管如何,我们要撑到救兵到来。”
议事厅内,俄然传来清澈的少年之音,与一屋子的沉闷格格不入。
白日,李伯允调集统统官将议事。
元卯道:“卓勒泰也曾坑杀降俘六万,安知广宁不会步厥后尘?再者,韩将军想如何和?互市吗?互市吗?赔款吗?还是你想割地啊?!”
因为广宁守军大多来自辽东、乃至是广宁,悲怮和惊骇一夜间侵袭全城,士卒身心俱疲,城内老气沉沉,斗志正在弥散。
“如何不能守!”
卓勒泰在前一战折损了近万士卒,可现在望下去,竟与那日并无大分歧,还是是兵马强大、气势如虎。
“那你想要如何和?卓勒泰举兵七万,带着城槌大炮,是来跟你和的吗?他要和,早在潢水边上就跟你和了。”
“没错,我们有城池有粮草,金贼那里耗得过我们?”
元卯抱拳:“末将觉得,城坚与否,不在城墙,在民气。”声量不大,却掷地有声。
城内灯火透明,宿夜未眠,来往穿越的有军有民,修补城墙的、顾问伤兵的、盘点战损的、加添火药的、乃至是开灶做饭的,统统人都神情庄严、行色仓促,面上找不出一丝逼退仇敌的欢乐。
韩兆兴拧着眉,又转向钱安冗:“钱大人,你乃广宁知州,有何高见?”
韩兆兴道:“李大人,劝和不即是劝降,若广宁当真守得,我们又怎会情愿让步?我怕的是他日城破,卓勒泰屠光全城啊。”
割地划一卖国,谁敢担如许的名声。
“他没事,我让他监工补葺城墙。”元卯身形俄然晃了晃。
“能战者不过千,临时征召的壮丁也只要两千,风神大炮的炮弹所剩无多,火铳倒是还未用,但士卒未加练习,恐难当大用。”韩兆兴陈述完军情,重重叹道,“李大人,此一步绝壁啊。”
陈宇隆躬身道:“李大人未曾参与此战,不知金贼之凶恶,我等并非丧失斗志,只是衡量敌我之好坏、众寡、强弱,实不能战啊。”
“别吵了。”韩兆兴神采极其丢脸,“抬扛顶何用。”
李伯允挥手制止:“我想听听无益的定见。”
韩兆兴沉声道:“一个一个说。”
东方将白之际,千疮百孔地广宁城被黛色天幕所覆盖,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气。
“有事理。总督大人昨日已亲往京师求援,我再命人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