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子歌纪 > 第三章 竹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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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歌也不推让,将曲枪弹了一遍,谢邈抚掌击节,面露赞成之色。

他的笑容还是温暖,“哪有像你这般自我贬低的,每日填词作曲,又有何不好?”

阳明二十二年,初夏,绫罗城。

恰是蒲月人倍忙的耕作时节,东风十里乐坊显得有些冷僻。近年皇上厉行俭仆,打压朝中的奢糜之风,很多贵族们亦是以疏了管弦之乐。

“其律婉转,如行云流水,意境倒是比词更加深远。”

娘柔声说着。子歌悄悄揽住她,撒娇道:“子歌就想跟娘呆在一起,在乐坊里安静地糊口。”

“不知不觉,歌儿也长大了。”娘低语道,“你可怨娘一向以来对你如此严苛?”

“歌儿,娘是都城中一桩冤案的逃犯,当年搏命方救得你一同离京。”

子歌目送她步态生姿地上楼去。翠翘是子歌的娘林宛在乐坊中最早收的一批门徒,现在已二十不足。近年买卖不济,歌姬们纷繁另寻恩主,希冀嫁入大户家中为妾。赵姨娘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娘更是乐见其成。子歌固然对这些一起长大的姐姐们心有不舍,但也更但愿她们能早日离开烟柳之地,过上安静糊口。

“月出东方,照我玉堂。路见才子,竟日难忘……”

他站在堆烟杨柳下凝睇着子歌,风乍起,吹皱一溪春水。

“娘的平生,从无宁日。娘不但愿你步我的后尘。”

年幼的本身虽不明世事,却已模糊感到娘的良苦用心。

“传你才艺,是娘的执念,但你将来的路,娘但愿你本身挑选。”

“红裳女人,元日时来看你跳了霓裳曲,冷傲不已。”谢邈抿了一口普洱,不动声色地夸奖道。红裳虽是冷酷狷介的性子,却也微微红了脸。

“这回算你赢了,鸟儿给你。鄙人任凭叮咛。”

“好好掌控机遇,觅得佳婿。”

“月出东方,照我玉堂。路见才子,竟日难忘。”有歌姬执红牙板,轻声慢调地唱着。路上偶有行人立足聆听,浊音动听,如风中柳絮般,不经意间便飘入了民气间。

子歌冲她眨眨眼,表示明白了。

子歌选了间素雅清净的小间,屋里只安设了两席,一把精彩的瑶琴放在桌上。两人也不谦让,随便选了位置坐下。

子歌摇点头,“歌儿不怕苦,只怕……让娘绝望。”

她和顺地看着子歌,点点头,子歌便将笔墨纸砚收了,那副字却悄悄地留了起来。

月色空明如水,覆盖中庭。不知彻夜,曲中的才子又在那边飘零?

一晃数年,工夫如儿戏。

子歌不美意义地坦白道:“实在娘亲还是指导了一二的,还是你的词写的好。”

“七月我在家中宗祠行冠礼,邀你来观礼可好?”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子歌,感谢你谱的曲子。”她低声说道,神情有些严峻。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公子谬赞。红裳只是个痴迷跳舞之人。”她低声答道。

子歌踮着脚走近,发明她正在写纳兰容若的《虞美人》。

八年,整整畴昔了八年。那一夜娘说的话,历历如昨。

她放下笔,咳了几句。子歌心疼地拿出大氅为她披上,克日气候渐热,娘的旧疾却有些复发,屋内还放了炭盆取暖。

子歌像儿时一样,将头悄悄枕在母亲膝上,任她的手抚弄着乌黑稠密的发丝。

子歌和墨客初遇之日,亦是娘亲第一次向她点明出身分歧凡人的那夜。子歌虽不明本身出身细节,但娘那惨白的神采仍然让她心惊。因此,她逐步学会了谨言慎行。现在在这乐坊中,她的成就并不低于一同窗习的姐姐们,只是娘亲再三叮咛、不成强出风头,她便安居幕后,为她们作嫁衣裳。只是,半夜梦回,那句锋利嘶哑的“高山月出,江山易主”,及那日被触发的诡谲回想,常常会将她惊醒,此中奥妙,她始终没法参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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