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翠翘也坐在了赵宇身侧,神采酡红,赵宇伸手揽着她,在她耳边说着甚么,她掩唇娇羞地笑了,一如待字闺中时。坐在另一侧的许氏气得仿佛已要背过气去。
翠翘轻启朱唇,声音如珠玉落盘,轻巧明丽。
高堂之上,以澄江王高湛为席首,赵宇及许氏陪侍在侧,接下来便是穆离轩所领南诏使团及卢刘二位公子,然后是城中官吏富商。而所谓受邀登门献艺,却没法陪侍席上,而是另在偏厢摆了酒水食品接待。尊卑贵贱,一目了然。
楚江正坐在末席,接到表示,便回过甚号召子歌与红裳上前。
“朱光光明照才子,含情送意遥相亲。嫣然宛转乱心神,非子之故欲谁因。”
“既是赵宇的侍妾,天然要听仆人的安排了,由不得本王做主。”高湛看了看局促不安的赵宇,后者因摸不准高湛的情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红裳便跟着这乐律翩翩起舞。她双手高举,若白鹄翻飞;偶然折腰回身,舞姿超脱;偶然又轻移莲步,舞影庞杂。
“白露欲凝草已黄,金琯玉柱响洞房。双心一意俱徊翔,吐情寄君君莫忘。”
“是吗?那我便洗耳恭听了。”穆离轩笑道,目光略过子歌的脸,他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兰叶整齐桃半红,飞芳舞縠戏东风。如娇如怨状分歧,含笑流眄合座中。”
“王爷……”子歌望着高湛幽深的眸子,道,“安歌有一事相求。”
两名下人将瑶琴与几案搬了上来,子歌便款款落座。翠翘颤颤巍巍地从一群姬妾中起家,来到她身侧,冲她暴露一个衰弱的浅笑。
子歌与红裳入厅时,莲儿刚一曲歌毕,赵宇正满面红光地盛赞她的技艺,但她却仿佛不太体贴,冷静地垂首坐于席间。
“民女红裳、安歌,拜见澄江王、穆王爷。”
子歌伏于地上,悄悄平复短促的呼吸,却有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手肘,将她带到了身侧。
“穆王爷喜好便是最好不过了。”高湛冲楚江略一点头,“绫罗城的拜月会一贯负有盛名,本王特地从城中乐坊里请来了前年的花魁,为王爷的洗尘宴扫兴。”
红裳的舞步愈发庞大,眼波流转,浅笑伸展,如诉如怨,摄魄钩魂。世人竟是看呆了,一时候无人言语。
红裳举头立于室中心,略施粉黛的脸庞清爽素雅,她着一袭纯白舞衣,质地细致温和,如天上白云,纤长的袖子垂于身侧,将动未动。
“哦?说来听听。”他的神采玩味。
座中仍有人在交头接耳,赞不断口,想必刚才莲儿的演出必然非常出彩。子歌坐于末席,冲着投来担忧目光的翠翘微微一笑。
“寒闺昼寝罗幌垂,婉容丽心长相知。双去双还誓不移,长袖拂面为君施。”
“安歌畴昔的师姐翠翘先前嫁入了赵府,此时正在席上,她的歌声向来远胜安歌。”子歌用心清咳了几声,“本日安歌嗓子有些不适,担忧有损《四时白纻歌》的清雅,故想请姐姐一同献艺。”
“红裳之舞艺,说是冠绝都城都不为过。”高湛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如此才子敬酒,未饮先醉。”
红裳的长袖于空中飞舞,交叉,回旋,终究化为胸前一朵交叠的莲花。她的眼神如怨如慕,扣民气弦。
“郡主的歌喉公然美好,余音绕梁。”高湛冲莲儿点头一笑,那笑容却仿佛未达眼底,“南诏民风自在开放,这首歌又热忱豪放,正巧让本王也领教了一番南边的风俗文明。”
“好,好!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这一曲白纻舞实在冷傲!”
那‘再续前缘’四字,仿佛震惊了高湛的心机。他冷静看着子歌,点了点头。